《借枪》开播以来一直是电视剧迷热衷的话题。除去渐渐引人入胜的剧情,张嘉译、颜丙燕、罗海琼、李乃文等几位演员的表现也成为大家议论的焦点。就像《潜伏》一样,戏中无论主演配角都有各自的光彩之处——
张嘉译
驼着背有原因
姜伟的谍战剧喜欢将神秘的地下党打造成普通人,让他们在执行高度危险的任务的同时,还要面对和处理普通人的感情纠葛。和余则成相比,《借枪》中张嘉译饰演的熊阔海几乎就是在家长里短中执行任务,还经常要为柴米油盐奔波。于是,《借枪》一开始,以洋行小职员身份出现的熊阔海,在一片狼藉的办公室中握着鸡毛掸子手足无措的样子,还真和几天前《你是我兄弟》中那个为无米下锅发愁的大哥马学武有几分相似。而随着剧情渐入佳境,熊阔海的形象越来越鲜明,张嘉译再次颠覆了自己的荧屏形象。
接受采访时,张嘉译坦言得到这个剧本让他非常振奋,因为姜伟一直是他所欣赏的导演,虽然姜伟称20年前就看好张嘉译,不过两人素无交往,只是《借枪》开机前几个月,两人在上海偶遇,坐下来一聊,就拍板这件事儿。张嘉译听姜伟讲了整个故事,觉得很有意思,正义中带着几丝荒诞,他看完龙一的小说后,再拿到林黎胜的剧本,感叹编剧太牛了,故事中随时迸出惊喜。
剧中的熊阔海挺能臭贫,跟媳妇面前瞒天过海,一块钱学费能来回矫情半天,正义之外无不透着俗气。这正合姜伟的要求,要油嘴滑舌一点。看起来熊阔海和让张嘉译成名的“宋思明”在性格和状态上有很大不同,不过,张嘉译说,其实熊阔海跟他本人挺接近的,“生活中我也挺能贫的,尤其熟人在一块儿,跟陌生人不太能说话。”
张嘉译说《借枪》让他演得非常累,而且是他遇到的最复杂的角色,“我跟姜伟说,这戏我演了五个人,因为他面对老婆、上级、裴艳玲、杨小菊和安子时是不同的状态,他对不同人用不同的面孔,这才像一个地下工作者。所以演的时候,我尽量能把他的几种状态区别开。”虽然是学相声出身,不过熊阔海的几段“报菜名”台词说得并不熟练,张嘉译解释,他这方面确实下工夫不行,“不过本来熊阔海就是被师傅赶出门的,所以不用学得特好。不像颜丙燕,她的鼓书说得是一流的,所以下了很大工夫专门找人去学鼓书。”
说起姜伟,张嘉译极口称赞,他认为姜伟身上最独特的地方就是好琢磨,“他拍戏时真琢磨,每一个细节和环节都琢磨得很透,这场戏怎么回事,怎么做到合理,能琢磨到极致。”张嘉译说,演员表演的时候往往感性占上风,因此需要一个随时保持理性的导演来监督,“姜伟和别的导演不同,他包容性很强,演员有自己的想法时,他都不厌其烦地让演几遍,再找出最好的那个。并且能随时为演员修改剧本。”
不少观众发现,张嘉译走路总是摇摇晃晃,甩臂摇胯,一副松松散散的样子。其实这并不是张嘉译刻意设计的,他从22岁开始就患有强直性脊柱炎,因此走路老是有点驼背,脊柱直不起来,久而久之就形成了现在的走路姿势。“每天早上拍戏得提前半个小时起来,开开热水冲后脊梁骨,要不疼得没法拍戏,有时候戏量大就得靠吃止疼药。”
张嘉译戏龄20年,近年才风生水起,成为荧屏红人,他感慨,“我就是那种很轴、很坚持的人,我始终觉得我自己会做得很好,我又不笨。”随着名气大了,找到他的剧本越来越多,去年刚当爸爸的张嘉译本想减产,无奈也减不下来,“好多都是朋友找,磨不开面子。在你没成名的时候,大多是人家帮你,现在需要你帮忙了,不能躲,也不应该躲。所以一直停不下来。”
颜丙燕
收着演也抢眼
熊阔海的太太周书真是原著小说里没有的人物,为了给剧情添些家长里短的烟火气编剧后加上的,也只是作为陪衬。颜丙燕收到剧本时,对导演姜伟说,“你要是拿这个补我一翠平,那可差太远了。”当年,姜伟曾把《潜伏》的剧本交到颜丙燕手上,后来因为片方的原因作罢,筹拍《借枪》时,姜伟又想到了颜丙燕。而她也果然不负所托,把一个平淡的角色演成了交口称赞。
颜丙燕和姜伟拍《潜伏》前的状态一样,是所谓的“名不见经传”,论知名度,她可能还赶不上娱乐圈的三流明星,但圈里人一过眼,就知道这个演员不凡。13年前,她凭《红十字方队》得过电视金鹰奖;2007年,凭借一部小成本电影《爱情的牙齿》问鼎金鸡奖最佳女主角,那一年的竞争尤为激烈,刘嘉玲、刘若英、李冰冰……台上念到“颜丙燕”三个字时,她傻在那半天没反应过来。很多观众知道颜丙燕是通过电视剧《女人一辈子》,采访时,几个记者都连连感叹,“大兰子你演得太好了,那个角色怎么像从你身上长出来的一样。”姜伟也是因为这部戏开始关注颜丙燕,两人之前并不认识,阴差阳错没轮上翠平,也给姜伟心里留了个遗憾,希望补给她一个好角色。可周书真不是个有彩儿的角色,《借枪》里个个抢戏,只有周书真平平淡淡。全篇只有临死前的最后一场戏焦点真正在她身上,其他时候,她的状态就是贤妻良母,甚至发现丈夫熊阔海偷着把房契当了也不大吵大闹,她的存在几乎是功能性的,作用是让熊阔海的压力更大,凸显内外交困的窘迫与负疚。
剧本看到第八集时,颜丙燕决定演,虽然这个角色怎么看都像一块鸡肋。“她跟《潜伏》里的翠平没法比,做不到一出场就让观众为她揪心。可怎么能把这么直白的一个人演得有意思,想到这儿,我的兴趣就一下来了。”颜丙燕说。好在,编剧给书真安排的人物前史比其他人物更加完整清晰,她和熊阔海是青梅竹马的师兄妹,曾经是天津名噪一时的大鼓书角儿,戏里有句台词说:“可着天津城,除了小彩舞就是您了”,小彩舞是众所周知的骆玉笙,按这么说,跟她齐名的周书真是个人物。周书真的台词全是曲艺口儿的,比划着八的手势(意指八路)问安德森,“他们祖师爷是谁?跟谁不对付,跟谁是一伙儿的?”
本来,导演希望颜丙燕的举止脾气都能泼辣些,带出大鼓书艺人的劲儿,可她反而要“收”着演。“我跟导演说,按你说的视觉上肯定抢眼,可我觉得那样就少了一层意思”,颜丙燕体会周书真的心态,“她早年就算再红,在那个年代还是下九流,后来熊阔海娶她时说,媳妇咱回家过日子,不吃这开口饭了,那她苦都觉得幸福,再清贫也能苦中作乐,所以她一定会要求自己把以前的习气都去掉,尤其在人前显得贤淑端庄,只有在两口子逗闷子的时候才露出点来。她要让丈夫有面儿,回到家里很舒服。这样,才更衬着她后来为了生计不得不重操旧业时的辛酸。”只有好演员才会为了成就角色,牺牲掉自己的光芒,这其中的得失颜丙燕比谁都懂。她暗自想,我要是男人演熊阔海多好呀,一个人身上有四五种面相,但到了周书真这儿,她跟导演说,“我不希望以损失人物内心的方式让自己抢眼。”
颜丙燕是舞蹈演员转行,她觉得没学过表演是自己的短处,因此格外用功。“我没有方法理论,只能用最笨的方法”,很多演员不看自己演的电视剧,但颜丙燕会一场一场的“拉片”,为的是体会当观众的心情,纠正自己的表演尺度。《借枪》里周书真临死前的一场戏,也是这个角色惟一的重场戏,日本人以妻女生命要挟熊阔海在刺杀行动前临阵退缩,熊阔海哭得像个孩子。周书真含泪劝道:“阔海,你现在是全天津城的压轴大角,给全天津城的中国人唱堂会,不易呀!现在锣鼓点敲得正热闹,你这个时候撂场子不唱了,不合适吧!这可是场对台戏啊!”周书真要丈夫放下她们母女,“你要是心里放不下孩子,就在这儿给孩子跪一个,我代孩子领着,等见了面,我还给她,下辈子,平平安安。”这几句话说完,气急败坏的日本人将她一枪毙命。
这场戏怎么拍,颜丙燕和导演琢磨了半个月,想过很多方法,“这是周书真最光辉的时刻,她要用生命和情感去支撑熊阔海的意志,也想过卖个俏,比如死前唱一段大鼓书,但后来,还是用了一个最正常、最直接、最平淡的方式,她含着眼泪看着熊阔海,想要表达的东西全在眉眼之间了。我用观众的心态做的这个决定,如果我演痛快了,观众这口气一出去,这份情感也就放下了,反而不如含着些意犹未尽,这样周书真在他们心里才真正留下了。”颜丙燕说。记者 王雯淼 金力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