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艺二十载,四十岁才发力荧屏,以一部触及社会敏感话题的电视剧《蜗居》声名鹊起,大器晚成。而正在天津卫视热播的谍战剧《借枪》中,他又饰演了一个“史上最落魄、最差钱的潜伏者”,从而颠覆了地下工作者的传统形象。近日,在接受本报专访时,他讲述了角色的塑造过程和对表演、对家庭的热爱……
他属于那种浓眉大眼、兼具硬朗和温文两种气质的男人,尤其是走路的姿势独一无二:含肩摇胯,松松垮垮,一看就是张嘉译。
张嘉译是条西北汉子,幼时梦想过参军、当科学家或医生,就是没想当演员。高中毕业那年,北京电影学院在西影厂设点招生,他被舅舅撺掇着报了名,结果顺利被录取,误打误撞进了影视圈。但他的演艺之路并非一帆风顺,1991年从电影学院毕业的张嘉译无缘立足北京,服从分配分到了西影厂。2000年,在西安蛰伏九年的张嘉译重返京城,开始了“北漂”生涯。
从1990年到2010年,二十年间,张嘉译主演过17部电影、千余集电视剧,如电影《埋伏》、《平原枪声》、《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其中王小帅的《日照重庆》还在国际电影节上获了奖;在电视剧《天下第一楼》、《变脸》、《半路夫妻》、《你是我的兄弟》中,也有不俗表现。他对表演艺术已到了忘我境界,人称“戏疯子”,却常常“戏红人不红”,直到2008年,一部触及社会敏感话题的电视剧《蜗居》热播,才使他声名鹊起,跨入一线男星的行列。而正在天津卫视热播的谍战剧《借枪》,堪称他表演艺术的一次突破。在这部由《潜伏》小说作者龙一、导演姜伟再度联手打造的谍战大戏中,他饰演了一个“史上最落魄、最差钱的潜伏者”,从而颠覆了以往地下工作者智勇双全、无所不能的传统形象,引发了观众的热议和好评。
导演给我最大创作自由度
记者:正在天津卫视热播的电视剧《借枪》中,你成功塑造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平民化的和具有黑色幽默的地下工作者形象。你是怎样走进《借枪》剧组的,开拍前做了哪些案头准备,与导演姜伟合作有何感受?
张嘉译:《借枪》开拍前,我主要的案头准备就是研究剧本。我先从龙一的小说开始看,然后看剧本。剧本改得太精彩了,人物和故事都更加鲜活生动。其实老实说,这样一部“小长篇”要扩展成30集的电视剧很困难,而改编给了我们一个良好的再创作的基础,所以看完剧本我马上就答应了。我跟姜伟导演之前并不熟悉,只是在某些场合见过、打过招呼。我对姜导的印象一直非常好,他是一个低调又内敛的人,我也非常喜欢他的作品,一直期待能跟姜导合作。在整个戏的拍摄过程中,我们的合作是相当愉快的,导演给了我们最大的创作自由度。对于角色的塑造,导演会很有耐心地聆听我们的想法,我们的很多想法都被导演采纳了,他为我们营造了一个非常好的创作氛围。我一直非常相信导演对戏的把控能力和对人物的感觉,一场戏演得到不到位、演员的感觉对不对,他心里非常有谱。
这个人物我要“散”着演
记者:你如何理解和演绎熊阔海这个人物?他几乎颠覆了以往的地下工作者形象,不再智勇双全、无所不能,而是像普通人一样,生活拮据,一出场身上只有7分钱,女儿一块钱的学费都交不起,只好到处“骗钱”,又被人逼债,显得颇为狼狈。你说过,演熊阔海的“最大挑战是平常”,请谈谈你怎样表现他的“平常”或者说“另类”?演这种从未演过的角色是否很刺激,最大难度在哪儿?
张嘉译:其实他的“平常”和“另类”都是剧本赋予的。在酝酿表演时我就想,这个人物我要“散”着演,包括走路的动作、略微夸张的表情、油嘴滑舌的劲头……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让这个角色更加生活化,让观众感觉与我们身边的市井小民没有什么区别,而事实上,这些也不过是他的伪装而已。这个角色的难度就在于他的“散”。所谓“散”,就是指这个人物的多面性和人格的丰富性。我跟导演探讨过,这个戏我可以演五个人,索性就照着五个人来演——回家是一个状态,他不会把烦恼带回家,哪怕身上再没钱,也能把老婆孩子逗乐;和安德森是哥们儿的状态,可以耍赖、不讲理,但这种情谊到关键时刻就显露出来了;和杨小菊是玩儿的心态,有点像猫捉老鼠;和铁锤在一起是工作状态,充满着上下级与战友之间的争执和服从;对裴艳玲的态度是有变化的,开始时感到她就是一个财迷,后来逐渐发现她还是个热血青年……在五个角色中,要不停地调整人物感觉、不停地出戏入戏,其实这对于演员来说,是件很崩溃的事情。
记者:剧中最感人、最震撼的戏份儿,就是熊阔海与妻子周书真经济拮据又相濡以沫的家庭生活了。她本是个鼓书艺人,嫁给熊阔海后便告别舞台,甘为家庭主妇。我觉得你和颜丙燕的对手戏演得特别精彩,尤其是她深明大义慷慨赴死的情节,更是催人泪下……
张嘉译:是这样的,我看剧本看到书真牺牲时心里都特别难受,这种事儿发生在谁身上都是无法接受的。我强迫自己去理解她的行为,强迫自己忍受这种生离死别、撕心裂肺的痛苦,为了自己的理想和信仰、为了民族大义而舍生忘死。
幽默气质激发创作冲动
记者:熊阔海被设计成有学相声的背景,贫嘴滑舌,嬉皮笑脸,不时来个贯口、抖个小包袱什么的,这种小人物的幽默感好像并不是你的长项,能谈谈你在这方面是如何训练的吗?
张嘉译:我是个比较盲目自信的人,只要剧本好、角色精彩,什么样的角色类型我都敢演。这次的《借枪》也一样,尽管熊阔海的身份比较复杂,人物性格较以往的谍战剧也堪称颠覆,但也正是因为他的这种独特气质激发了我的好奇和创作的冲动。我没有过多地去训练,因为生活中每个人都是多面的,我相信熊阔海的性格中一定有与我重合的部分,比如幽默。至于相声演员的贯口,我的表现确实不够专业,但剧本提供给我一个特别好的借口是:他是被师傅赶出门的,说你不是吃这碗饭的,别干这行了。因为有这个背景,熊阔海既有这种职业带来的语言特质,幽默风趣,贫嘴滑舌,又不是特别专业、特别溜儿,也就情有可原了。
记者:经常有人拿《借枪》与《潜伏》比较,拿你与孙红雷比较,你对此怎么看?既然熊阔海是个突破性人物,理所当然地,你的表演也应当是一次突破。通过《借枪》,你有哪些重要收获和体会?
张嘉译:“比”是观众的权利,你能成为大家的谈资,也说明观众对你的关注和喜爱,这有什么不好吗?哈哈。对于是不是突破,我确实没想过。仔细回想我以往塑造的那些角色,重复的也不是很多。其实我对自己没有过多的规划,很随性也很随缘,遇到好的剧本、好的角色我还是会有创作冲动的。说到体会和收获,可能我最大的收获就是结识了一帮好朋友、好哥们儿,像姜伟导演啊、龙一老师、编剧林黎胜啊等等,包括子键,我们是大学同学,这次一起拍戏,又找到当年在电影学院一起上学时的感觉,很亲切。
热爱必然投入 投入就要认真
记者:你从1990年至2010年,20年间拍了17部电影、上千集电视剧,但并非一帆风顺,常常是戏红人不红,直到40岁才“发力”、大器晚成。据说你在总结自己的成功经验时,用了“执着”、“坚持”、“认真”几个关键词,能具体说明一下吗?
张嘉译:其实所谓的“执着”与“坚持”,是因为你对表演一直都有一份热爱。你爱它,必然意味着付出和争取。每个人的人生都要经历这样的阶段,这都很正常,并不值得拿出来说事儿。认真是必须的,你热爱必然投入,投入就意味着认真。
记者:有人称2011年的荧屏是“张嘉译年”,因为除了《借枪》、《你是我的兄弟》之外,《下海》、《告密者》也要开播了,如此频繁地在荧屏上露脸,你自己有什么感觉?
张嘉译:这些戏连着播,其实纯属偶然,我当初在接戏的时候也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打开电视就是我,我还真怕观众看烦了,哈哈。
记者:从艺20年,你确立了自己的表演方式吗?有人总结说你“自信与霸气浑然天成,亦正亦邪的语调与眼神的含而不露完美结合”,你认同这一说法吗?
张嘉译:谢谢大家伙对我的褒奖。其实每一个演员都会在长期的艺术实践中,形成个人的表演习惯与方式。说实话,我真没给自己刻意地去规划或设计过,如果观众能从我的表演里读到更多的内容,我当然非常高兴。
角色就像自己的孩子
记者:近年来,观众对你印象最深的一部戏似乎还是《蜗居》,据说《蜗居》并非你最满意的戏,是这样吗,为什么?
张嘉译:《蜗居》的成功是所有主创共同努力的结果,“宋思明”这个角色被观众接受了,我当然很开心,也从未觉得有什么不满意。我演过的很多角色,我都非常喜欢,就好像自己的孩子,个个都爱,在我心里真的很难分出伯仲。
记者:刚刚播完的《你是我的兄弟》也是一部很有看点的作品,你对这部戏还满意吗,谈谈你与邓超等人的对手戏。
张嘉译:《兄弟》我也非常喜欢,也是我近年看到的描述亲情最好的戏。通过《兄弟》,我跟邓超也真的成了兄弟,平时也会经常打电话,互相惦记着。邓超是个非常出色的演员,他演戏有自己的风格,对角色的把握非常精准,是个很难得的好演员。我们的对手戏比较多,让我印象深刻的是一场“床戏”:当时我们哥俩儿在睡觉前聊家常,包括谈到初恋、谈到邓超苦恋的“一枝花”。本来设计的是我们躺在各自的床上,后来邓超临时提意说:“嘉译哥,我一会儿能聊着聊着就钻你被窝里吗?”我当时也觉得这个想法挺好,就这么演了。结果出来的效果导演也非常认可,哥俩儿躺在一个被窝里聊天,这种场景跟感觉都非常温暖。
妻子和女儿是我最在乎的人
记者:如何看待观众给你的“少妇杀手”、“戏疯子”的称谓?
张嘉译:哈哈,观众喜欢叫就叫,我对这些都不是很在意。
记者:能谈谈你的爱人和女儿吗?
张嘉译:她们俩现在是我最在乎的部分。我这些年一直都很忙,很少陪家人,对海燕有些歉疚。女儿出生以后,我的人生好像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高兴得都昏了头。我希望以后能多抽时间陪陪家人,希望女儿的每一个成长阶段我都能陪在她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