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解读《少年派》:要留三分给观众想象(图)
尽管李安认为《少年派》公映后,这个故事就不再属于他本人,“四方观众心中会对它进行自我解读”,但是,作为导演的李安,对于这部电影的表达,仍然是最具“权威”的。如今,《少年派的奇幻漂 流》已成为一部话题性电影,除了炫目的3D视觉特效,影片所包含的关于信仰、生存意义的探讨,以及影片的那个 开放式结局都成为观众议论的热点,而李安自己是如何看待其中“玄而又玄”的哲理的?电影本身又有着他怎样的内心投射?在接受记者采访的过程中,李安也梳理着自己的人生思路。
关于两个版本的故事
李安的解答:电影还是要留三分给观众想象
《少年派》的开放式结局成为影片的一大亮点,而这也正是李安迷恋这部小说的一个原因,“如果没有第二个故事,这本小说写得再好,电影拍得再好,也不过是一个一流的大海求生的故事。然而第二个故事让大海求生不那么简单。它一下过渡到试探人心可以抵达的边域。看到这里,我才发现被作者欺骗了,但回过头来想一想,他其实并没有骗我们。”
李安表示,电影的结局,自己重拍了好多次,试过不同的剪法,最终决定以这种方式呈现。“正如同影片中的派一样,他对那个作家说故事讲完了,就已经是作家的了。他愿意相信哪个,演绎哪个都可以。我觉得不管怎么拍,也永远不会拍出观众或者读者脑子里想象的那个电影,所以,电影还是要留三分给观众想象,怎么想是各位观众的事情,我这边没有解答。我们电影是说故事,这个故事是有智慧的,我觉得可以跟观众分享,大家在一起讨论会觉得人生好像挺有意义的。我特别珍惜这个题材,希望抛砖引玉,能够吸引更多更好的思想与可贵的情感。
尽管李安未透露自己愿意相信哪个结局,但在接受采访时,问及如果要自己漂流,是选择书还是选择动物时,李安还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动物。
关于信仰
李安的解答:信仰很玄,人们需要精神生活
在李安看来,《少年派》讲述了一个男孩变成男人的故事,“漂流的过程有两个阶段,前半段就是求生存,这个历程有一个人的成长的寓意在里面。派面对的自然就是现实,一切的东西不能有任何的幻想,不是生就是死。派的父亲教了他很多求生技能和人的基本观念,例如不要相信幻觉,你在老虎眼睛里面看到的只是自己情感的投射。第二部分,他已经能够生存了,生活得不错了,在海上似乎可以无限度地漂流,需要面对的最大的敌人是他的勇气,怎么样能够不发疯,需要信仰,需要精神力量。所以是两个部分,一个是物质的部分,后半部分是幻觉。所以,我们叫‘奇幻漂流’,因为精神方面也需要奇幻。”
李安认为,信仰是玄之又玄的,“人不相信不可相信的东西,人的存在好像又没有意义。所以,我们需要精神生活。道家讲,虚是一切的本源,真理的所在。实的东西其实是一个映射,是假的,玄之又玄,但你不可以等闲视之。虚构的东西,我们摸不着,但它反而最真实。我活到现在,越来越觉得,感性更重要。人生大概是这么回事,心里追求的感性也许不都是光明的,那是人的真性,很可贵,真正的个性里潜伏着老虎。”
在李安看来,派面对的是自己的精神内在,而并不是宗教,“我们都想搞清楚生命和宗教,但是,世界上有着宗教所引发的严重冲突,让我觉得世人需要一个共同点,而这本书创造了这一点。派热爱每一个宗教,当他被独自丢在海上、面对大自然时,神成了一个抽象的概念。他的身边没有任何有组织的宗教。他没有社会或是人际关系。他得创造自己的信仰,他得面对他的神智,而这一切都非常之有趣。这个故事的主题真的切中了生存的核心。”
李安表示,拍摄这部电影也是命运使然,“这本书一在美国出版,我就爱上它了。我相信最终是命运撮合了我们。我觉得这本书谈的是我们对未知的喜爱与依恋。我们都得为自己的人生找出意义,这个故事就是这样。我拍电影也是这样。”
关于镜头
李安的解答:血腥的东西点到为止
《少年派》原著中血腥的部分被李安“好心”地省略掉了,对此,李安表示,血腥的东西点到为止,“大家知道,会意就行了,不用那么血腥,小孩看起来也难受,有些人看那些血腥,情感上就被挡住了,没有办法接受情感的流动在里面,对电影是非常不好的。”
而对于为何费劲拍很多漂亮的镜头,李安说是希望用一种奇观的方式表达,“不光是吸引观众,也见证大自然跟神的力量,超过我们人类想象。我需要做一些视觉上的奇观,刺激观众的想象,大自然是这么大,我们是这么渺小。其实拍的时间不长,后期制作很长,因为水特别难弄,不光是难拍,也很难画,水透明、有折射、还有分子,在电脑上面做出来非常的贵,要做很多计划,看一次起码两个礼拜,好多好多钱下去,多少万下去,很多电脑公司都有点儿吃不消了。”
关于电影
李安的解答:我是它们的仆人
《少年派的奇幻漂流》受到欢迎,李安自然高兴,“这样的好故事能振奋精神,因为它们触动了你。《少年派的奇幻漂流》让你动容,而且它带领你到各种不同的境地。一部电影必须能带你到某种境地。”
电影饱受赞誉,李安更是被盛赞为不愧“大师”,对此,李安表示,自己不想留下什么传奇,“我想被视为电影工作的奴仆、工具。是我拍的电影选中了我,我就像是媒介,我是它们的仆人。我希望世人这样看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