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税意识不完全觉醒
纳税人的权利意识在被动中渐渐增长起来。然而,纳税数额巨大的企业却各有考量。
2009年有一件事让张光辉很头疼。一个做服装的企业,工人有100多人,企业主不交税款,经局长签字,张光辉等人搬回来一些东西,“拍卖也不值钱,到走法院程序的时候,老板人就走了,让工人到政府闹事。”
“大企业好收,个体工商最难收。”这是张光辉的感受,他觉得有三分之一,甚至三分之二都没收上来。但是和个体打交道多了,张光辉也觉得他们真的很艰难,企业刚起步,一家人在创业,销售对路了,就发展起来了,“也算弱势群体。”所以大多数情况下,他们是“抓大的,对于小的就放水养鱼,让它发展,扶持它”。
“尤其对中小企业,如果是按照法定的税款来征税的话,真的是税负过重,很难生存。”安体富也这样告诉《中国新闻周刊》,他一直呼吁为中小企业减税。而温州女商人刘萍则向《中国新闻周刊》介绍,她所知道的个别公司老板和税务部门“斗智斗勇”,“他们的硬盘基本上一个月销毁一次,就怕被查,光清空不行,几年前的账目税务部门都能恢复,所以只能销毁。”收税人和交税人的战争一直都在继续。
温州一位做外销的鞋厂老板江俊也有自己的感受。江俊的工厂必须全额纳税,否则出不了口,退不了税,但“通货膨胀,工人工资增长,人民币升值,原材料涨价,刀刀都砍在我们身上”。更令江俊发愁的是,他的工厂和大企业打交道必须要增值税发票,但是很多鞋扣、鞋带这些配件都是小企业做的,又不需要发票。“而开发票和不开发票,成本就不一样,竞争力马上受到影响。”和江俊同样做鞋的内销企业,终端基本不用发票。
张光辉也经常碰到这个问题,由于规定个体户营业额不足5000元,不用交税,同在一条街上,张家需要交税李家不需要交税,还有可能李家这个月够了5000元,下个月又不够5000元。所以张光辉也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就是“大小都要交,先有意识,要全民都有纳税意识,补偿是政府要做的”。
“现在,人们开始从不纳税到寻求税负公平了。”张光辉觉得这是一个最大的进步。
相比中小企业和个体户,“大公司纳税遵从度比以前好很多,现在大公司偷税漏税基本已经断绝。”张光辉说。
北京南麂博业商贸有限公司的总经理王璋也是温州人,他告诉《中国新闻周刊》,上个世纪90年代初,有很多的外来投资企业,给他和上辈人一个最大的启示就是“他们的纳税意识非常强”。
“很多浙江商人税的观念很强,他们现在最重视银行信誉度和税这两个东西。”王璋身边这样想的商人很多,王璋认为这跟经济的发展成正比。
温州全民皆商,企业多,梯度很大,张光辉也将它们分为原始积累型、快速发展型和成熟型。“前两种类型很喜欢冒险,总是希望利润最大化,而大企业愿意寻求认可。”有大企业主还会跟他开玩笑:“我真的不想偷税,有问题你快给我指出来,捐点款做慈善都没问题。”
但是在大企业的税收征纳过程中,往往会渗透第三方的力量,或是官方,或是私情。在温州,民间的商人财富多,和很多级政府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商人的“能量”也越来越大。到企业去检查,不管你愿不愿意听,纳税人总会有意无意地提及某某领导和企业是什么关系,诸如“我和副市长是战友”“我常和你们市长喝茶”。
现实的情况是,如何维护国家税收权益,同时又避免与政府产生矛盾,已经成为张光辉最感到头疼的问题。
事实上,在大企业的“守法”纳税中,纳税意识的真正觉醒和氛围并未真正形成,或由于面子,或由于人际。
关于纳税意识,安体富告诉记者,“一是有明确的依法纳税意识,二是有对税务机关依法征税和对政府的监督意识。”采访中大多数企业主均告诉《中国新闻周刊》,他们从没想过监督政府的税收。他们往往表情复杂,“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这种改革当然还要有一个和它配套的政府转型。这个转型绝对不会仅仅限于经济层面。”财政部财政科学研究所所长贾康告诉《中国新闻周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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