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土之所以没有成为强势产业,主要也在于上世纪70年代我们开始稀土分离研究时,中国还没有知识产权专利局。那时法国罗地亚厂的稀土萃取分离技术在世界上领先。我们曾考虑购买他们的技术,但要价很高,产品还只能卖给他们,由他们在世界销售。这激发了中国科学家自主研发的热情,1972年,我们开始搞稀土分离,并在1976年创建新的串级萃取分离理论。开始,只是在三个中国最大的国营厂(包头、上海、珠江)推广,后来由于稀土分离后的产品价格要比分离前高6至10倍,有一些地方企业还有私营企业用高薪把国营大厂的总工程师和高级工程师挖走,建了许多地方稀土分离厂,使中国稀土分离能力大幅提升,超过了全世界的需求量。
这种供大于求的格局,使稀土国际价格大幅下降,法国罗地亚厂和美国、日本的稀土分离厂都被迫停产。中国厂家之间恶性竞争,互相压价,在1995~2005这十年,中国大量优质廉价稀土出口,损失至少几百亿美元,可能还不止,造成中国稀土资源大量浪费,环境破坏。
《瞭望》:目前,中国稀土在开采冶炼方面还存在哪些问题?如何进一步改善?
徐光宪:我国要尽快建立健全全行业监管体系,加强改善行业管理,对稀土资源实施更为严格的保护性开采政策和环境保护标准,合理确定年度稀土开采总量和出口配额。
举例说,内蒙古包头白云鄂博主东矿拥有世界上最丰富的稀土资源和世界上第二大的钍资源,但目前却以铁精矿被利用,稀土仅作为副产品回收,利用率只有10%,浪费了10%多,70%多放在尾矿坝,造成了环境污染,钍、铌等资源也未加回收。按照目前开采量计算,该矿将在20年内被开采完毕,形势紧迫。
实际上,应该将其作为稀土矿物资源进行综合开发利用,并且要以稀土需求量确定开采量,使主东矿的使用年限延长到150年以上。
主东矿按照稀土需要开采后,不再需要尾矿坝,可把尾矿坝的废水经过放射性吸收后排放,用泥土覆盖,恢复植被,彻底消除尾矿坝的巨大危险和对黄河的污染以及对附近居民的健康危害。
同时,要严格保护离子吸附型中重稀土矿资源的开发。江西、广东、福建、广西和湖南等省离子吸附型中重稀土矿,是我国独特的稀土资源,也是世界上最受关注的稀土资源。
目前,这些地方的资源储量不清,开采量难以控制,资源利用率偏低,开采过程对生态和环境污染异常严重。按照国土资源部门发布的150万吨储量估算,这些宝贵的资源若不限开采量、不采用先进工艺技术,将在10年内开采完毕。
因此,应迅速建立南方离子吸附型中重稀土资源的开采工程技术规范,提高开采门槛,资源利用率达到70%以上,严格控制开采量,确保该资源使用年限达到100年以上。
国家应尽快组织开展对南方各省的中重稀土资源的地质勘探工作,摸清家底,确保地质勘探数据和开采权由国家掌控,严格执行国家稀土资源开采和生产计划,把出口量控制为占国外需求的70%以内,建议改革现行出口管理制度,针对不同稀土产品分别制定出口限额,做到“人有我放,人无我限。”
核心技术要靠自己
目前,世界稀土功能材料的前沿技术大多掌握在西方国家手中,中国拥有自主知识产权的新技术、新成果相对较少。中国稀土要想在国际市场上有所作为,摆脱专利受制的局面,唯有依靠科技创新,研发拥有自主知识产权的专利产品,打破发达国家的技术壁垒,冲出一条新路。
对此,徐光宪有着清醒的认识,他对正在进行中的稀土产业重组给予了肯定。这位中国的“老稀土”对本刊记者表示,要深入推进稀土资源开发整合,提高产业集中度,不断推动企业技术改造。
同时,徐光宪对于流行一时的“资源换技术”的建议也表达了自己的看法,他说,不要寄希望于国外,“真正的核心技术,别人不会给你,还要靠自己。”
《瞭望》:您对我们现在国家出台的稀土整合重组有什么看法?
徐光宪:这个非常好,我非常赞成稀土产业整合组织。像欧佩克那样,石油的企业就要控制石油的产量,不仅如此,现在稀土产业组成了行业协会,我也非常赞成。不过,行业协会对现在稀土100多个企业,实际控制的权力不大,行业协会真正要权力,先要集中。我希望南北稀土企业分别组建集团,北方稀土集团现在包钢正在组织,五矿、江铜等企业也开始整合南方稀土集团,在两大集团基础之上的行业协会权力相对集中,能充分发挥协会在政府和企业之间的桥梁和纽带作用。
《瞭望》:行业重组之后,众多小公司形成了大公司,对稀土科技研发会产生哪些影响?
徐光宪:加快行业整合,调整优化产业结构,可以深入推进稀土资源开发整合,提高产业集中度,有利于推动企业技术改造,集中向应用方面延伸。产品出口要终端产品,譬如稀土节能灯、风力发电、电动汽车,都要形成有规模的大产业。
《瞭望》:但是,行业重组之后,稀土价格不断上升,下游产业压力很大,有人担心会影响其进一步科研创新的积极性和能力,您如何看待这一问题?
徐光宪:稀土价格还是应该提高,有些下游产业要适当控制一下。譬如,现在风电发展有些太快了,电网跟不上,风力发电在时间上具有间断性特点,风大了发电多,风小了发电少,要有一个电网能够调节,现在电网调节跟不上风力发电,所以风力发电可以稍微限制一些。
另外,国家可以通过征收稀土资源税,补助下游企业,以转移支付的方式,减轻它的压力。
《瞭望》:有人提出用稀土资源换技术,您觉得这一策略可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