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在的长庆油田第二采气厂榆12集气站,天然气从地下喷出,先汇聚到这里,经过简单处理,进入净化厂,然后顺着管线输送到千家万户。在荒凉的毛乌素沙漠,散落着成百上千个这样的集气站,而我呢,就是这个集气站的站长,叫陈思杨。在这里13年,我只干了一件事----守护好每一方天然气。我们脚下的那片长庆气区,已经是中国陆上天然气管网交汇中心,也是向北京、天津等40多个大中城市供气的咽喉枢纽。
我从小在四川南充长大,那里冬天都长着嫩绿的豌豆苗。刚来到毛乌素,简直就是到了另一个星球,除了沙蒿和石油人,连个活物都见不到。在这里,我见到了人生的第一场大雪,几个老乡在雪地里大喊大叫,特别兴奋。现在想起来,那时候真傻!伴随着大雪而来的,是一年中采气人最忙碌的时刻,是巡检夜里冻得僵硬、不听使唤的手指,更是解堵战役中,一次次的黎明归来。
要真正留在这里,就得找到自己的价值。大学我学汉语言专业,很多人都问过我,这个专业和这身红工衣反差太大,你能干好这份工作吗?事实是最好的答案:工作第二年,我参加了三场技能大赛,在作业区拿了三等奖,厂里拿了二等奖,宁夏自治区职工技能大赛中,又捧回了第一名,其中的辛酸只有自己知道。但看到设备在我手上修复,管线在我手上畅通,我觉得,比赛和训练流的那些汗,都是值得的!
接着,我被单位选聘为站长,好几项管理成果和技术创新获得成功,2018年又被厂劳模工作室吸纳为成员,今年主持开展注醇泵远程流量监控项目,进展很顺利,初步预计投运后,气井故障率会下降一半。
我还是一名狂热的足球爱好者,这张照片,就是我在集气站一个人练球时的画面。一条红胶布贴出来的球门,一个“垃圾桶”守门员,一些“砖头”队友。站上同事经常调侃我,能把激情澎湃的团队运动,踢出苍凉、孤独的感觉,我也算是一个奇葩了。2011年,我第一次来北京,在鸟巢看了一场足球赛。看到那高大的奥运主火炬,那片蓝蓝的天空,我就想起来,我们天然气的管线,连着祖国的心脏,连着碧水蓝天,我们采的每一方天然气都是有价值的,我在沙漠里的那些“挣扎”,都是有意义的。
采气人总结了工作的两大难:夏检修,冬保供。每年的6到8月份用气量减少,设备开始检修。我们站管着两个无人集气站,44口井,所有工作,都要在40度的大太阳底下完成。一场暴雨后,天然气管线容易被冲出地面,车又没办法靠近,只能徒步巡线,一个人在沙漠里一走就是四五个小时,手机没有信号,脚步不能停,眼睛看不到终点,那种荒凉、无助,真的让人刻骨铭心。粗略算一下,每天巡护和作业,来回80公里车程,13年来,我在这条沙漠路上,跑了20万公里。
从10月份开始,天然气进入用气高峰,“保供”,成为采气人的一场 “大决战”。我们站管辖的气井中,产量最高的每天可以产20万方气,停井一小时,损失8300方天然气,这意味着在寒冬里,1.6万户家庭一天时间吃不到热乎饭,1000多辆出租车没办法上路载客。不损失每一方天然气的承诺,考验着我们的技术,更考验着我们的意志。
解堵是最让人头疼的事情了。夜里零下三十多度,含水的天然气很容易堵住管线,即便白天忙活了一整天,到了夜里,井堵了,照样从温暖的被窝里爬起来,放空解堵,浇热水除冰。为了快点把冻住的气井解开,站上是锅碗瓢盆、电磁炉、电水壶齐上阵。站在寒风里浇两小时管线,溅出来的水滴能把人直接冻在原地,棉裤外能结一层厚厚的“冰铠甲”,几个干完活的大男人,围着暖气片,抡圆腿使劲踢,才能顺利“卸甲”,脱下工衣。
这些年,每隔一年我都要在站上值一个春节班。年三十晚上,这个沙漠深处的小站,看不到万家灯火,听不到鞭炮声声,只有监控屏幕闪烁,天然气在管道中平静奔涌。也许不会有人知道,一群人为了一方气,为了一份温暖,如何深藏思念,如何直面严寒,又拼尽全力。
有人给我算过一笔账,工作13个年头,我们小站累计生产的天然气,可供3600万户家庭一年的生活用气。数据听起来很闪亮,但我没从想把自己说得那么伟大,只是担子刚好落在身上,我们刚好没有倒下罢了。我今天穿了一身崭新的红工服站在这个舞台上,因为我不想留下石油人苦和脏的刻板印象。我想让你们看到,那个从沙漠中走出来的、为这个城市供气的小伙子,他其实和每个年轻人一样,干干净净的,有着灿烂的笑容,他对你们讲述的采气人的故事,有点心酸,却也没什么大不了,那只是一方天然气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