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批作品愿捐不卖
李树森:数十年来,各种机构和团体授予了您很多荣誉,包括荣获“俄罗斯美术研究院荣誉院士”称号、获“第二届中国书法兰亭奖终身成就奖”。而您并不愿追求名利,依然坚持做“清流人士”,并一直按照自己的艺术理想和追求,特立独行、锲而不舍地开拓着自己的独特艺术世界,您的部分绘画与理论甚至不能为同代人理解和接受。这些使您的声名与卓越的艺术成就远不相符,作品也一直未投放过拍卖行和画廊,大部分自己的作品及自己收藏的珍贵作品都捐赠了。在如今的市场经济大潮之下,您就没有对金钱心动过吗?
王学仲:背负传统文化,面对商品社会,中国书画界同仁该作如何选择?我有两句诗“纵使青史山岳厚,多少无名胜有名”。
我认为自己是个纯粹的艺术工作者,名、权、利都不是我所追求的,我每时每日所不能忘情的就是艺术。
人的生命是有限的,我不是一个时间上的富翁,在我的头脑中没有节假日、星期天。即使这样,我仍然感觉时间不够用。我不要求我的绘画与理论都能被同代人理解,学术的是与非,如天体望远镜,愈远则愈明,当不计较一时之名利得失。
我的大批作品,以及我收藏的老师及其他书画家的大量作品,我认为捐给有关机构,用于馆藏展示,有利于更多人观赏,这对艺术的弘扬、发展是有更多好处的。
王学仲艺术研究所
“江北兰亭”
李树森:天津大学1988年就成立了以您的名字命名的“王学仲艺术研究所”,1987年在山东滕州建起了“王学仲艺术馆”,“王学仲艺术馆”被书画界誉为“江北兰亭”。这为继承、弘扬中华民族优秀文化,尤其对中外文化交流起到了积极的推动作用。您对此有何感想?
王学仲:1984年秋,经日本友人安田熏先生等积极筹划捐资,在天津大学兴建了王学仲艺术研究所,我题额曰“黾园”。
黾园是我从事研究、教学、创作的地方,这里的“四我庭”是一个讲学传艺的杏坛。逢到节日,常举行诗词咏诵会,也是骚人墨客、俊彦名贤经常聚会之所。这里也经常举办国际学术交流会议,经常接待中外来客,进行心灵上的沟通。
我在这里的教学不拘一格,不给学生以固定模式,以启发其个人的心灵智慧为旨归。
王氏望族后裔
李树森:您系西晋琅琊王氏望族之后,王氏望族曾出过王羲之、王献之,您在诗文、小说、国画、书法、文艺理论、哲学研究等方面均取得极高建树,并出版了不少论著,是当今艺坛诗、文、书、画集于一身的杰出学者之一。这些与您的家世渊源有多大关系?
王学仲:决定我毕生从事于书画一道,并非偶然,这与我的家世有关。小时候,父亲取“黾勉从事,不敢告劳”中的“黾”作了我的“字”,以希望我勤勉努力。
在我们家族如果不擅写字,会觉得有辱先祖的风范。曾祖父是个秀才,一生专攻虞世南的《夫子庙堂碑》。祖父经商为主,把精力用在培养我父亲成才上。父亲王长祥受过私塾和师范学校的双重教育,能诗、善书。我们王氏家族,在书法上一向是尊王、虞二家为正传。
我五岁开始习字,父亲对我的启蒙教育不是让我临摹碑帖,而是为我写下二十五个楷体字的范本:“上大人,孔乙己,化三千,七十四,尔小生,八九子,佳作人,可知礼也。”
小时候穿着肚兜,用柴棍在地上自由地画沙,是我的一大乐趣。我写字的欲望也正是由此而萌生的。自此,笔耕不辍,直至今日。
双眼自将秋水洗
一生不受古人欺
李树森:您对学习书画的人有怎样的建议?
王学仲:我从来主张法古不泥古,主张用怀疑的眼光看待学术问题,提倡充分发挥人的创造性。
数十年过来,我感到跟从我学习过的学生,凡学我者都难成功,凡以我言为谬者都有所成立,凡恭敬相信我者,都不能有所树立。“双眼自将秋水洗,一生不受古人欺”,“任他亲朋话交接,只当清风过耳边”等句,正是匡正的砭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