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视中国教育差距:农村地区仅5%的学生可上大学(3)
孩子们哭了,谁都想去北京
2011年,肖璇从大学同学处得知,中央电视台要举办一个企业家峰会,计划让一所西部小学的孩子为获奖CEO颁奖。肖璇很想为孩子们争取这个机会。
她早已搜集准备了详实的学校资料,一直在努力申请合适的项目,帮助孩子们改善条件。她曾经获得过几笔捐款,还一直努力募捐为学校修建一个浴室,但她更希望能有机会把孩子带到外面的世界去看看。
资料很充足,申请当天,肖璇就得到了肯定的回复:由她的学生到北京为企业家们颁奖。问题也随之而来,名额只有5个,宣布名单时,孩子们都哭了,谁都想去北京。
10月下旬,肖璇带着一路晕机晕车的5个孩子到了北京。孩子们第一次见到了课本彩图上的天安门,还游览了北大。肖璇事先联系的北大同学极为重视这次特殊的“任务”,准备了六页纸的导游词,背下来,还提前一天进行了演习,“导(游)得极其成功,小朋友们就像疯了一样觉得北大太靠谱了”。
颁奖典礼上,先播放了哨街学校的小纪录片,之后,主持人芮成钢采访来自哨街学校的5名学生,肖璇坐在下面,完全没听见孩子们说了什么,只是突然间泪流满面。
几乎所有乡村学校都缺书,特别是适合孩子们阅读的好书,四处搜罗书籍是项目老师在课余最努力做的事情。在大寺乡大寺中学,TFC老师樊超群卧室的地上、床上,全是各地快递来的图书。这些书后来成为教室里的图书角,由班级里的学生自行管理。
除了书,樊超群在网上征集的捐赠还有:篮球,乒乓球,以及一切对山村孩子有帮助的学习和运动用品。这让当地老师很受触动,校长施益位说,“我们在网上发帖都害羞,哪敢跟别人要东西。”
一次,樊超群在一个女生的周记里看到,她很想买一辆自行车,爸爸也答应给她买,但那天晚上她等到很晚,却发现爸爸两手空空,带着一身汗水回来了。樊超群还记得这个女生是这样写的:“我当时没有责怪爸爸,但是我觉得非常心痛,为什么他要这么累,每天做这么多事情。”
这个女生的妈妈得过一场重病,住院两个多月,花掉好几万块钱,还欠了不少债,而爸爸打一天短工只能挣六七十块;女生的哥哥在临沧读技校,女孩子负责所有的家务,课余时间还去打工。
樊超群把这个周记发到了网上,很快,有个网友给他汇了款,说要为这个女生买一辆自行车。
樊超群和另一位老师去县城买了自行车,送到女孩子家。学生告诉他们,下了公共汽车后就离家很近了,结果他们走了很长一段泥巴路,其中一段像悬崖一样,要抓着路边的草藤才能行走,女孩子就住在路尽头的一个土坯房里。樊超群告诉他们,这辆自行车是一个朋友看到她学习很努力,奖励给她,请父母也要为有这样的女儿感到高兴,“他们当时笑得很开心,我印象特别深刻”。
去过孩子家,樊超群才明白,自行车对她其实没什么用,但他觉得,哪怕是放在孩子家里,让她每天都能看到,也值得。
项目老师们带来的资源,还能从更大的意义上使学校或孩子们获益。
2010年11月,中国教育行动公布了一个申请项目,一个国际基金会将提供不超过五千元的基金,在全球寻找可以资助的乡村女生成长项目。
哨街学校成员决定要参加。这个偏远的乡村和大多数中国农村一样,男人外出到沿海地区或者越南、老挝做苦力,留下来的多是年迈的奶奶,生病的妈妈和女孩子。“要帮助她们改变命运”。
大家一起讨论哨街女生的真实需要,每天都做头脑风暴。由于申请要求以个人为单位,哨街学校的肖璇和Phoebe各自提交了一份申请。评审结果令他们大跌眼镜:基金会将两个终选名额都给了哨街的肖璇和Phoebe。两份计划书最终合成一份,她们成功地让两笔基金都落户哨街。
这个项目计划培养女孩子的生存能力,自由组队,每队发给20元启动金,自己想办法通过经营去每周一次的集市上赚钱。学生的创意超出了想象。有的队买了整个的西瓜,切成小块单块去卖。有的队买了一只鸡,把鸡毛拔干净再卖。两个小时的时间,最多一个组的女孩赚了八十多块钱。
肖璇希望,孩子们通过这个项目知道,成功来自许多方面,“不走出大山,也可以做个快乐的主妇,养猪养得好,种茶种得棒,都是成功。”
“我现在最喜欢鲁迅的两句话,”肖璇说,“愿中国青年都摆脱冷气,只是向上走,不必听自暴自弃者之流的话,能做事的做事,能发声的发声,有一分热发一分光,不必等候炬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