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年前，惠东县稔山镇稔石村17户村民的农田被镇政府征用建小学。18年过去了，小学没有建起来，被征用的51.7亩土地中已有约30亩被出售给他人建房，剩下的土地则长满了荒草，而当年被征地的农民却生活艰难。
村民：良田被征生活艰难
“如果知道政府会把征用来的土地卖给别人建房，我们当初根本就不会卖！”被征地的村民之一郭帝喜提起这件事仍然愤愤不平。
1993年，惠东县稔山镇政府决定建立稔山第三小学，并将稔石村黄丝塘的一片占地51.7亩的农田划作学校的建设用地，因此向耕种这块地的17户村民提出征用土地的要求。
“当时镇政府和村委会都来劝我们签协议，说这是公益性质的征地，以后建了小学对村民有好处，这样我们才同意签的。”郭帝喜回忆道。他说，这片土地是上世纪70年代末分给稔石村的集体农用地，征地时他已经在这块土地上耕种了十余年。这里本来都是上好的水田，种水稻每亩年产可达1600斤，再加上间种马铃薯，能为村民带来不错的收入。对当地生活本不富裕的村民来说，农田是他们赖以为生的命根子。
征地进行得并不顺利，在17户村民中，同意签字的只有13户，有4户坚持不同意征地，后来，由于四周被征用的水田渐渐填土，导致这4户人家土地的耕作受到影响，2000年，这4户村民不得已同意在征地协议书上签名。至此征地工作全部完成。
作为最后签协议的4农户之一的高多娣向记者出示了当时签订的《建三小征地协议书》，上写：“为发展稔山教育事业的需要，镇政府决定征用黄丝塘土地作为三小建设用地。”她家的3.9亩土地被全部征用，政府拟定的征地补偿标准是每亩14000元，扣除公余粮需缴纳的钱以及15%的管理费，到手的补偿款只有不到5万元。她说，按照规定本应发放的青苗补偿费和安置补助费等补贴费用至今没有收到。
17户、100余名村民失去了赖以维生的耕地，唯有靠打零工来维持生计。自2000年土地被征用后，11年间，56岁的村民刘庚先做过各种各样的工作，现在靠在镇里卖早餐艰难维生。62岁的陈华斗帮别人看家，月入仅600元，而他88岁的老母亲每月仅医药费就要花数百元。
现场：本该建学校的土地却建起住宅
“一片本来很好的水田被征地填土，可是学校也没有建起来，现在地都荒掉了，真是可惜！”郭帝喜指着这片已乱草丛生的土地说。不远处，建房的工人正忙碌着。村民告诉记者，这51.7亩土地被征用之后，原计划的稔山三小却迟迟没有建起来。大约从2003年开始，村民发现陆续有不认识的外地人在这块土地上盖起了成片的私人住宅，至今占用的土地已达30亩。
记者在现场看到，这块地上盖起了6排两三层楼的私人住宅，每排有10到12栋房子，合计估算有六七十栋之多，还有的正准备动工。
村民陈华斗透露，这些房屋每栋大约占地120至140平方米左右，一栋售价大约10万元出头，照此估算，每亩地可以卖出50万至60万元的价钱。辛苦耕种多年的农田被政府以建小学的名义低价征用，却变成住宅地高价卖出，这令许多村民愤怒。
“如果政府确实需要征用土地来建小学，我们没有意见，也支持政府的决定。”陈华斗说，“但是现在这块地被卖掉用来盖房子，这实在是让我们很难接受。”
郭帝喜告诉记者，当时政府告诉村民这51.7亩土地全部要用来建设稔山三小，但现在仅剩20亩了，而这剩下的20亩估计也会被卖掉。郭帝喜感慨道：原本还希望能够复耕土地，但现在看来恐怕已经不太可能了。
而高多娣一直对十多年前这片土地上繁忙的收割景象念念不忘，反复念叨着这块地的肥沃和高产。
镇政府：给村民补差价恐怕有困难
“我们希望政府能按照现在的征地补偿标准，给我们补齐已被变卖的30亩土地的差价。”郭帝喜告诉记者，“对于剩下的20亩闲置土地，如果政府仍然要建设稔山三小，我们没有意见，如果政府打算继续出卖，我们则同样要求获得合理的补偿。”从2009年2月起，稔石村的17户村民辗转于稔山镇与惠东县政府之间讨说法，但至今仍未得到一个令他们满意的答复。
村民向记者出示了一份日期为2009年3月27日的《关于稔石村刘庚先、高多娣等村民信访事项的回复》的文件，稔山镇信访办在文件中称：“当时由于镇政府经济相当困难，征地款是在银行进行贷款的。所以，结合当时镇政府的实际困难，把黄丝塘前面6排的土地30.53亩规划作宅基地出售，并把出售所得的款项用于还贷。现剩下21.17亩的土地用作三小学校建设用地，没有改变。”
而在另一份日期为2011年2月22日的《关于稔石村高多娣、刘庚先、卜华章等村民信访事项的答复》的文件中，稔山镇政府声称，是结合当时的实际和部分居民提出要求解决宅基地的需要，才将30.53亩土地出售，以解决部分居民住房的问题。对于村民们提出弥补卖地差价作为补偿款的要求，这份《答复》文件并没有支持。
稔山国土资源管理所所长胡仕强告诉记者，已被出售的约30亩土地中，仅有约15亩土地被用作建造私人住宅，剩下一半土地属于公共空间。胡仕强称，这片土地报批手续是合法的。至于当年征地的细节，胡仕强称自己并不太清楚。
对于规划的稔山三小迟迟未能建成的问题，稔山镇政府党委委员黎新平进行了解释。他告诉记者，当时虽然政府有提出建立稔山三小的规划，但由于计划生育政策推行和进城务工农民数量的增多，稔山镇小学生的数量不增反减，因此建立稔山三小的计划就搁浅了。
黎新平透露，按照稔山镇撤点并校的规划，今后一些规模较小的“麻雀学校”将被撤销，稔山一小、稔山二小等学校将陆续合并。以黄丝塘仅余约20亩地的情况来看，稔山三小近期建成的可能性不大，但这并不代表以后不会建成。
黎新平说，今年稔山镇人大将对该片土地的用途进行表决。届时，如果表决的结果不需要在该片土地上建第三小学，将会按照政策性的标准给予村民相应的补助。对于村民提出弥补卖地差价的要求，他认为当初征地价格是符合标准的，村民也同意了这一标准，现在再给村民弥补因土地价格上涨而形成的差价恐怕有些困难。
经历了18年的光景，原本的肥沃良田已经荒芜。郭帝喜说，他现在已经不奢求能复耕土地了，只希望能看到新小学能在这片土地上落成。“如果再等个18年才建起学校来的话，恐怕我们这批人都已经看不到了吧。”烈日之下，他叼着香烟伫立在田边许久，言语中透着些无奈。
记者 范琛
实习生 陈娅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