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学者南京大屠杀言论引风波 结束九年在华生活(3)
“你说的什么成名史,
错了,我是自卑史”
加藤说,南京风波后的一天,他接到一个政府人士的电话:“不好意思啊,我们的人民还是那样,你不要在意,你继续……”
加藤说:“谢谢您的电话,我很好,感谢贵国让我上了这么令人沉思、成长的一堂课,我从中学到很多,吸取了教训,受益匪浅,我继续努力,努力促进中国的言论自由也好,民主也好, 努力成为中国人民所需要的人。”
一个年轻的外国人、日本人,如何能够与中国官员如此熟稔?他直言不讳:“我从来认为中国政府,中国共产党是一个了不起的党,至少是不容易的党。”
这使得一些人怀疑,加藤是间谍吧?他笑着反问:“有我这么高调的间谍吗?”
这似乎是他性格的两面。
一方面,他强调,“我平时不怎么见人的,我怕人。”他说喜欢一个人呆着,工作之余,基本全是独处,连同学会也不去,因为不知道见了面该说什么。
而另一方面,他经常去各地考察,为了工作,与各种人打交道,他还不止一次说过,他很会寻找结识官员的机会,比如早些时候故意蹭掉对方挂在椅背上的衣服,或者假装在洗手间门口偶遇,等等。谈话中,他也会看似不经意地提起,自己和某位官员的关系如何如何。这也招来一些人的质疑,比如北京大学国际关系学院教授、加藤的导师朱锋就曾批评过他“爱吹牛,说大话”。
很多人说,加藤说话时,很会说“大词”,经常使用一些外交辞令式的表达。他呷了口冰咖啡:“可能有时候是为了保护自己;另一方面,我也得让对方知道我是一个有底气的人,你不能跟我太随便。”
那样说话是为了树立自己的某种权威感?“可以这么说吧,权威的标准、规格,很重要,你要站得高一点,看得远一点。这确实是自己的、有意的一种战术。”加藤说。不止如此,他还每天看《人民日报》和《新闻联播》,甚至会大段大段地背诵里面的新闻,他说这是为了学中文,也同时获得安全感。
加藤说,他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什么成功人士。“‘成功’这个字儿不好听,不如说成长。”加藤说,“‘成熟’这词儿也不是很好,人成熟必然变成保守的,有很多要自保的因素。要纯真,成长一点。”
但无论如何,加藤嘉一是“成名”了。但他没在日常生活里给自己多少改善,出行坐地铁,能步行就步行,不穿名牌,他掏出手机,“你看,用了3年多,最老的一款诺基亚,当时500元买的。”
“我从小比较饥饿,所以节省。”他说。有人问他,你买不买品牌。他说,不买,我就是品牌。你炒不炒股?他说,不炒,我就是股。“最重要的是磨练自己。”加藤说着,伸出双手,做了一个双V造型。他拿出自己的名片,一张白板,写着四个字:“加藤嘉一”,没有任何头衔。
与人交谈时,他总给人一种一切尽在掌握的感觉,不时还流露出长辈一般的宽容神情。但这天下午,咖啡馆里的加藤望着窗外说:“其实,我很自卑。”
7月25日,南京风波后重回到北京,他在中国传媒大学作了一场有关“奋斗”的演讲,这是他在中国的最后一次公开演讲。
有学生问:你奋斗的动力是什么?
他答:是自卑,看不惯自己,知识还不够多,文笔还不够好,自卑才是动力。“你说的什么成名史,错了,我是自卑史。”加藤说。
加藤小时候,父亲经营的公司破产,家道中落,每次交学费,老师都会说:“加藤君,你这个月的学费还没有汇到账号里。”偶而,还有黑社会来催债,这让他的性格深受影响,“自卑,怕见人”,但与黑社会谈判也锻炼了他与人交往的能力,“毫无疑问,培养了我的耐力呀,毅力呀,包括我这种谈判的技术”。
如今,他也在日拥有了两档电视节目,一个是朝日电视台的“今日世界”中的“加藤嘉一走近世界”的直播版块,另一个是TBS电视台的“加藤嘉一流”节目。“有人说我在日本不算什么,不过,我也在日本逐渐建立影响力。”
在所有外界给他的头衔名号里,他最喜欢一个定语便是:“跑者”。
跑步是他从小养成的习惯,小时候是5公里,后来15公里,坚持了20多年,2003年到北京后,还坚持跑,平均两天一次。
但如今,他要继续“跑”到美国去了。他坦言,“没什么计划,就跟我当年来中国一样,脑子里一片空白。”他说,在北京的最后几天,他打算每天以跑步的方式,逛一逛北京,曾经路过的地方,作为留念。
虽然每天都会接到很多让他“滚回去”的陌生邮件,但真正要离开时,这个他生活了九年的国家还是留给了他一些温暖的念想。
他发短信告诉白岩松:“我要离开了。”白岩松正在伦敦,回道:“短信为你送行。”
另一位北京的资深媒体人则通过朋友转告了他两个字:“哥们。”
听到这些,自称很爱哭的加藤说,“想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