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庹圆圆腰板挺得笔直,双手背在身后坐在教室的倒数第二排,目不转睛地盯着黑板。老师正在板书课文《观潮》的中心思想,她歪头看了看讲台上的两盏白光灯,一束白光射进她的眼中,她感到黑板上的字迹有些模糊,在灯光刺激下眼泪也开始打转。可她没动,继续盯着黑板。
这是《中国国家形象宣传片——角度篇》摄制组在明圆学校取景时的一个真实镜头。首部中国国家形象宣传片将于11月中旬正式推出。庹圆圆和伙伴们作为北京打工子弟学校的学生,成为国家形象宣传片中的一个元素,将与杨利伟、姚明等中国名人一起露脸。
“应该是随机选中了我们”
年仅10岁的庹圆圆至今还在琢磨,“国家形象”到底是什么含义。
9月6日,大兴区吉庆庄的明圆学校迎来开学第一天。早上7时,庹圆圆兴冲冲地跑进了“四年级2班”。
“我一进教室,就看到了几个叔叔在屋里,有的人踩在凳子上在往墙上挂灯,有的人在抬桌椅。”庹圆圆有点发懵,将书包丢到书桌上,抓起扫把就跑到了教室对面的卫生区,随后镜头对准了她。
同学们都围在庹圆圆身边,“班长,这是干嘛的啊?”“他们是中央电视台的吗?”在他们眼中,曾经参加过中央电视台银河之星少儿节目选拔的庹圆圆兴许能知道些什么。
庹圆圆放下手中的簸箕,“可能是中央台的吧。上次我录月亮姐姐的节目时,也是好多叔叔阿姨这样忙活。还有,上次拍摄的机器没有这次的大,肯定是中央台的。”同学们听着庹圆圆的话频频点头,“但是又不像,上次拍摄的时候,机器和话筒上都有中央电视台的标志,可是这次咋啥都没有呢?”
9月初,明圆学校校长张歌真突然接到一个电话,“教委通知我们,说是有中央台的摄制组来拍摄,学校这些年总有媒体来采访,当时还不知道代表着的是国家的形象。”
张歌真介绍,明圆学校是在教委注册的专门接收外来务工子女上学的民办学校,共有四个分校,学校不收赞助费、借读费,只收取低额学费。有1600名孩子在吉庆庄分校就读。“学校是大兴区和镇里共同扶持的,学校的位置以前就是一所小学。占地十亩左右。”
对于选择明圆学校作为打工子弟学校唯一拍摄点的理由,张歌真认为,“应该是拍摄组的随机选择,我们学校建校有十年的时间,摄制组可能看中的是我们学校规模不小、比较正规吧。”
“为什么摄像机总对着我呀?”
很快,庹圆圆的教室变样了。十几套桌椅被放到了教室外面,课桌间的过道也比以前宽敞很多。
“这是中央电视台的叔叔,来咱们这拍一个片子,因为咱们班比较整洁,黑板报做得也很新颖,所以选择咱们班作为拍摄点。”班主任鲁风显站在教室门口,告诉同学们班内发生的情况。庹圆圆努努嘴说:“看看,我说是中央电视台的吧。”
“老师,拍的是什么节目啊?”、“是少儿节目吗?”面对同学们的问题,鲁风显做出一个暂停的手势,“这些问题我现在也不知道。”庹圆圆透过玻璃窗试图观察教室里面的情况,几张白纸挡住了她的视线。
随后,教室的门打开了,同学们急不可耐地四下观察教室内的变化。庹圆圆环顾教室发现,教室里有四盏灯,两盏在讲台旁,两盏悬挂在教室后面的墙壁上。三张白纸遮住了室外的阳光,四盏灯同时开启时,庹圆圆本能地用手挡住了眼睛,她感到眼前像太阳光照射一样暖暖的。“最好玩的就是教室的地上还铺着轨道,一台小车在轨道上,上面架着一台很大的摄像机,一个叔叔坐在上面,两个人在下面推着走。”
拍摄人员在47名学生中挑选了近30人坐进教室,座次完全被打乱。
拍摄人员与鲁风显耳语了几句,鲁风显站上讲台,“大家要双手背后坐直,眼睛不能看镜头,回答问题要踊跃,其他的就和以前上课一样。”
四年级的第一课开始了,鲁风显在黑板上写下《观潮》。课堂上除了鲁风显的讲课声外,还能听到小车与轨道摩擦发出的细碎的响声。
庹圆圆举手回答问题,“屹立的同义词是耸立。”庹圆圆坐下,摄像机从身边滑过。
“当时大家回答问题都很踊跃,有的同学手举得老高,都要站起来了。”庹圆圆用眼睛瞟了一下摄像机,紧接着又盯向黑板,“为什么摄像机总对着我呀?”庹圆圆的心里美滋滋的,举手回答问题的次数也多了起来。一节课下来回答了5个问题。
“也许你们的镜头只有几秒钟”
课间休息时,庹圆圆和同学们在教室外讨论起来,“我开始还有点紧张,都不敢动。”孙向杰轻拍着胸脯说,她的话得到了很多同学的响应,“就是,就是。不过我后来就好点了,不理它就好了。”一个男同学顺着孙向杰的话说。
“我倒是不紧张,以前拍过,见得次数多了就好了。”庹圆圆觉着这次拍摄和她经历过的有所不同,“以前的拍摄,叔叔要求要看着摄像机,有时候他也会喊停,重拍一次。这次拍摄,这几个叔叔都不说话,只是摄像机在教室里来回地滑,还不让我们看镜头。”
10分钟后,原本放在课桌过道间的轨道,被挪到了教室最后面,与讲台正对着。鲁风显接着上节课的内容继续讲,摄像机在教室里横向推移。“还有两个叔叔在机器后面,拿着笔记本电脑边看边记。”
课间休息时,庹圆圆在皮筋上上下翻飞,边跳边唱着来自四川的儿歌,几个女孩一边看一边跟着学。“这是我老家四川的一种玩法,她们都不会。”摄像机跟着她的脚步忽左忽右地跟拍。
下课铃声响彻校园,戴着黄色小帽的同学们飞奔出教室,涌向食堂吃午饭。“之后很多同学都被叫过去拍照片,就在食堂边的空地上,每个人都是单人照。”庹圆圆摆出了“V”字手势,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叔叔,这个节目什么时候能播啊?”庹圆圆鼓足勇气问拍摄人员,“再过两个月就差不多了。”“上面有我吗?”工作人员俯下身对她说:“我也说不好最后的片子里有没有你,也许你们的镜头只有几秒钟。”
“我喜欢北京”
下午放学后,庹圆圆迫不及待地跑到了吉庆庄的菜市场,“妈妈,今天中央电视台的人来学校拍摄了,过两个月播,里面可能有我啊。”说话间,庹圆圆已经钻进了妈妈的肉摊里侧。庹圆圆的父母都是四川人,在菜市场里经营肉摊多年。
庹圆圆在北京出生,和很多伙伴一样,她和家人在一起时用四川方言交流,在学校大家讲的都是普通话,“三岁的时候回到老家,待了不到三年又回到北京上学,在四川一直和爷爷奶奶生活在一起,所以两边的话都会说。”每天除了完成作业外,庹圆圆在家里叠被子、洗衣服、刷碗的活儿几乎全由她来做,一个小大人似的。
放学后,菜市场成了庹圆圆和伙伴们的游乐场,踢毽子、跳皮筋,笑中融进了市场中嘈杂的叫卖声。庹圆圆憧憬着,小学毕业后直接升到明圆学校初中部,再考高中直到考入北京的大学。“我喜欢北京,北京有彩灯,街边有亮闪闪的会变的霓虹灯。”她说在老家晚上一片漆黑,黑乎乎的让人不敢出门。可是北京一到晚上就灯火通明,好像比白天还漂亮。
“现在很多民办学校都已经拆了,大多数的孩子只能离开父母回到老家上学。以前镇子里有三所民办学校,现在只剩下这一所了。”张歌真表示,两年之内,学校暂无被拆除之虞,但很难保证两年后的情况。一旦拆除,学生们只能分流到其他的民办学校,但是现在民办学校的数量越来越少了,学校容量也越来越有限。
没有谁知道,两年之后,庹圆圆和伙伴们天真的笑脸是否依然能在北京绽放。 本报记者 赵喜斌 文并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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