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海盗和“泰源227号”的老板在赎金方面谈判不顺利,海盗要求老板支付300万美元的赎金,老板没有同意,所以一开始海盗们对船员非常凶狠。“经常打我们,动不动就打个耳光,或者用绳子抽,有时候还用高压水枪冲我们”,穆文兵回忆起来仍然心有余悸。
这期间,船上的海盗来来往往,“他们应该是一个集团,光我看到的海盗就有上百个”。穆文兵说,海盗没有自己的大船,都是冲锋艇,“找到目标就冲上船去,迅速控制驾驶台,然后再一个一个收拾船员”。由于海盗们的武器先进,而大多数渔船或商船没有武器,所以大都只能束手就擒,“最多的时候,我们附近有20多艘船被劫持,都抛锚在一起。”
被劫持期间,船员们被允许使用卫星电话与家里取得联系,2010年5月14日晚上,9名中国籍船员都与家里通了电话。当时,4名浙江籍船员的妻子都已经从新闻上得知“泰源227号”被劫持的消息,并且在当地政府报了案。他们只得安慰妻子不要担心,只要老板付了赎金,海盗就会放人。而另5名船员由于家都在农村,所以没有向家里透露自己在索马里被海盗劫持的事情。“不敢和家里说实情,说了他们更担心,也没有解决办法。”重庆籍船员杨俊说。直到船员们被海盗释放,渔船抵达斯里兰卡后,他们才向家里告知了自己被海盗劫持的事情,并报了平安。
而在被劫持期间最惊险的一次,并不是来自海盗的威胁,而是差点被外国军舰击沉。穆文兵说,今年1月初,有一艘外国军舰发现了船上有海盗,就发射了示威弹。海盗马上把船员们推到最前面做人质,“和我们的船距离还不到100米,我们都能看到他们的士兵开炮,以为这次死定了。”
“8个月18天!”穆文兵始终记着这个数字。除了做饭,他在船上就是用自制的日历记日子,“一天一天算日子,有时候都快绝望了,想着肯定回不来了”,不过还好有同伴在,“现在我们9个船员已经成了出生入死的好兄弟,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这8个月18天。”
回家
今年1月24日凌晨,由于一直拿不到赎金,加之船上的柴油已用完,劫持“泰源227号”的海盗们终于放弃了等待,给船员们留下一些发馊的大米,坐着冲锋艇跑了。当晚,船上大陆海员通过海事卫星电话向家属报信。由于当时船只距离中国派往索马里参与护航巡逻的海军舰艇尚有500海里距离,因此,船长和船员们商议后,没有继续等待。
好在船长和轮机长这9个多月里一直在暗中为逃离作准备,两人总是趁着海盗不备时,冒着生命危险一点一滴地偷藏柴油,“最后这点柴油正好用到斯里兰卡”。穆文兵说,本来他们准备开到马尔代夫,但柴油已经不够,只好改道斯里兰卡。
在前往斯里兰卡的路上,船员们还遇到一个小波折。1月27日凌晨2时许,船员突然发现被一艘不明船只尾随。漆黑一片的海域,放大着危险的信号。渔船试着掉头,结果发现,不明船只跟着改变方向,紧紧跟随。惊恐、害怕、担忧,如海潮般袭击着船上的每一个人。
求生的本能与回家的信念,让船员们勇敢地用红漆在船板上写下“SOS”的求救信号,并用英语呼救。但因情况不明,他们虽然求救,却不敢靠近不明船只,一路继续急驶向前。天亮后,船员通过望远镜才发现,那是一艘美国军舰。
1月27日上午8时许,美国军舰上的相关人员登上“泰源227号”渔船,他们向船员大致了解了该船被索马里海盗扣押期间的情况,并为渔船提供了一些食品与水等补给。上午10时许,美国军舰离开,“泰源227号”继续独自航行。
2月2日,正是中国的大年夜,一大早,“泰源227号”驶入斯里兰卡科伦坡港,中午11时左右靠港。靠岸后,穆文兵首先跳到了岸上,“感受一些脚踏实地的感觉”,当时,他已经近15个月没有上岸了。
渔船靠岸后,中国籍船员同中国驻斯里兰卡大使馆取得了联系,大使馆工作人员送来了几箱水果,并安慰了船员。船长虞飞越代表大家,请求大使馆协调台湾公司支付拖欠的工资和奖金,大使馆的工作人员表示将尽力协调。
此时,船员们得知,台湾公司老板的姐姐协调了一家代理商公司安排他们的善后事宜,由于正好是大年夜,代理商为他们买了虾、鸡蛋、蔬菜等食品,穆文兵给大家做了一顿年夜饭。“大半年没怎么好好吃饭了”,虽然年夜饭并不算丰盛,但船员们已经非常满足了。
随后,船员们从代理商那里领到了100美元零用钱,代理商还帮他们办理了回国的签证事宜,并购买了回国的机票。2月28日,穆文兵给大家做了最后一顿饭,随后就和6名同伴一起登上了回国的飞机。由于台湾的公司已经宣布破产,“泰源227号”被抵押给了代理商公司,因此,根据惯例,船长虞飞越和轮机长徐剑行仍留在斯里兰卡,等待新的船长和轮机长交接后才回国。
对于这些刚刚从海盗手里虎口脱险的中国船员来说,回家是他们最迫切的希望,最年轻的四川籍船员黄忠科一下飞机就立即买好了下午4点10分飞回老家成都的机票。但是,船员们这一次出海所欠的工资,以及他们要求的精神损失费,却至今没有着落。
“从海盗手上被释放的时候,我们放下了恐惧感,之后想的是怎样把我们的工钱和补偿拿到手。现在回来了,我感觉到安心了。”杨俊说。 本报记者 周凯 实习生 袁悦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