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背景】
3月16日,“十二五”规划纲要正式发布。无论是对社会管理格局的规划,还是社区治理结构的完善,“公众参与”都是其中鲜明的关键词。
公众参与热情高与低,参与渠道通与堵,参与机制顺与阻,都将直接影响社会管理的有效运行。如何参与社会管理,怎样参与更好,这不仅是公众自我提升素质的考验,更是政府与社会组织提升服务能力的考量。
目前,在乡村,村民议事制成为处理不少农村事务的法宝;在城市,各种形式的居民自我管理组织也成为社区管理、纠纷解决的重要机制。各地的实践,正在为公众参与社会管理奠定着实践创新基础。
围绕公众参与,本报邀请三位嘉宾,一起谈谈这个话题。
一问:参与热情高不高
问:当好主人,首先要有意愿当主人。从各地的实践来看,群众参与社会管理的热情高吗?吸引他们参与到社会管理中来难度大吗?
马国湘:我曾经全程参与了汶川地震重灾县四川罗江的灾后重建,两年内也多次就当地基层社会管理进行调研。
调研中我发现,村(居)民自治意识和参与意识相对比较强。这是因为乡村作为中国最基层社会单元,本来就有朴素的民主自治传统,特别是村民委员会组织法实施多年来,村民对基层民主生活的参与度很高。
因此,只要有一个良好的体系设计,农村社区居民大多都会主动参与到社会管理和自我管理中来。
更重要的是,每个村民都深深地嵌在农村政治生活现实场景中,乡村的每一个决策都与他们切身的利益息息相关。只要他是一个理性的人,希望发出自己声音、参与管理的热度就不可能低。
李小洁:就城市而言,公众参与社会管理,“潜伏”的热情不小。比如,交道口街道的菊儿社区,有一处200多平方米的公共活动地下室,过去居民们都不愿意来活动,利用率低。后来进行改造时邀请居民代表全程参与。活动室的功能、装修方案、后期管理,所有的问题都由居民决定。方案确定后,居民们又分成行动小组,执行方案、监督落实。改造后的活动室,大家一致叫好。
一旦尝到“自我管理”的甜头,居民也会更加主动地要求参与社区建设和管理。菊儿社区的68号院,42户人家“票选”出了自我管理委员会,把这个原来“三不管”、居民们“各扫门前雪”的老院子打理得有声有色。
董明慧:引导公众参与,是加强和改善社会管理的重点与难点。只要是围绕居民关心、社区需要的问题,是能够吸引他们参与社区治理的。近年来,北京各社区普遍建立了由社区居委会、物业服务企业、驻区单位、流动人口代表、居民代表参与的社区议事协商制度,广泛征集议题,共同商讨社区事务。像菊儿社区这样的居民参与形式创新,也不断涌现。
二问:达成共识难不难
问:随着社会发展的不断进步,公众诉求也愈发多元化。在公众参与社会管理的过程中,会不会出现“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这样难以达成共识的状况?
马国湘:只要有合理的表达和决策机制、公正的议程、科学的选举民意代表的方法,村(居)民在决策中一般是能够形成共识的。即便出现难以达成共识的情况,也可以通过议程修改来解决。
以罗江县蟠龙镇盐井村为例。全村每5—15户村民推举1名代表,共计39名代表分别“定向”联系和服务推举出他的农户。他投出的一票要向推举他的村民负责,村民也对授权代表在议事会上做出的决策给予承认。代表商议事项按照少数服从多数原则进行表决,并通过村民大会公布议定结果。
去年调研时,我旁听了一次该村低保对象的村民议事会。议事代表以投票的方式,从26名低保申请村民中确定了22名低保户。对这个结果,绝大部分村民都认可,没能享受上低保的农户也很服气。
李小洁:不参与、不沟通就难以形成真正的共识。各方的利益诉求不同,共同参与社区事务,共同面对矛盾和挑战,不沟通就只在各自世界里“想象”对方的态度和想法,分歧就会越来越严重。
交道口街道内的南锣鼓巷是一条具有北京传统特色的街巷,游客繁多,商户与居民的矛盾也一度非常突出,靠政府和居委会协调,效果不是很好。后来,我们举行了一次“社区茶馆”对话会,请各方一起来喝茶,大家坐下来敞开心扉地聊,最后达成共识,商定了化解矛盾的方法。
通过参与式方法进行民主协商,发表各自的想法,定位各自的角色,并了解、理解其他人的立场和诉求,才能为寻求共同的目标达成共识,进行决策与合作,最终实现问题的有效解决。
董明慧:此外,不断完善社区管理过程中的制度设计也是社区居民达成共识的基础。这些年,北京市进一步完善了社区居民会议制度,制定《北京市居民会议规则》,规范社区民主决策程序,提高民主决策水平。
三问:对话政府顺不顺
问:有时,公众的利益与政府或者社会的整体利益可能会出现一定的差异。当出现这些差异时,公众的参与成果如何体现、如何保护?在与政府进行对话中,公众有多大的话语权?
马国湘:村(居)民自我管理决策中产生的一些事项,不可能全部做到与政府意愿完全重合。当发生这样的分歧时,一方面,政府不能一厢情愿大包大揽,另一方面,村(居)民不能建立独立王国,毕竟政府决策和老百姓利益根本上是一致的。要实现问题的解决,实际上需要一个“缓冲带”、“调和剂”,也就是应该探索符合当地实际的、可以实现政府管理与群众自治有效衔接和良性互动的新机制。
罗江县金山镇连沟村刚选出议事代表没几天,就遇到修建高速公路与征地补偿款分配问题。在村党支部动议下,支部书记蒋贤明主持议事会,代表们通过激烈的讨论商议,敲定了补偿款分配方案,村民们对方案都无条件认可,一天就分配到户。
通过公众的有效参与,能够畅通群众的诉求渠道,这就在党委、政府和群众之间架起了一座桥梁,使社会更为和谐。
李小洁:其实,随着公众参与的不断深入,还促进了政府工作模式的转变。长期以来,由政府主导的自上而下的指令式工作模式,现在更多地表现为以居民为主体的社区民主协商治理机制。在我们居委会,工作模式也逐渐由“我们要为居民办事”转变为“居民要求我们协助办事”。
董明慧:公众参与社会管理,也给政府工作提出了新的要求。政府部门深入推进社区管理体制改革,形成以基层党组织为核心、社区居委会为主体、社区服务站为平台、社区社会组织为支撑、驻区单位密切配合、社区居民广泛参与的新型社区治理模式。这其中,我们十分重视坚持党的领导、发扬民主、依法治国有机统一的原则,以畅通社情民意渠道为主要手段,进一步健全完善社区居民自治机制、公民参与机制,不断增强社区民主自治功能。(记者 冀业 余荣华 编辑 苗苗 民建中央委员、全国政协委员 马国湘 北京市民政局社区工作处处长 董明慧 北京市东城区交道口街道办副主任 李小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