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家的日子
3个家庭的处境,是众多受灾家庭的缩影。盼能送女儿最后一程的母亲,盼着母亲不再哭泣的孩子,以及盼着孩子安心读书的父亲……每一个人都在盼望着生活重新开始的那一天,希望日子能过得再快一些。
昨日,震后第七天,民间的“头七”。
偌大的盈江城内,悲伤仍在延续,人们思考着未来何去何从,日子如何继续。让人欣喜的是,县城内的商店纷纷复工,物资也不再匮乏,县城内安置点的广场上甚至不时地有屡屡炊烟袅袅升起。
只是,离家蜗居在帐篷内的日子,谁也不知道何时才能结束,帐篷内的人们想家。
女儿骨灰一直放在医院
昨日是9岁女孩陈芳芳在地震中遇难的第七天,芳芳的骨灰从火化之日开始,就一直安置在盈江县人民医院。
昨日下午7时,陈父和家人带着女儿的骨灰乘坐大巴返回四川老家。本想送女儿最后一程的陈母,由于2000元的费用不得不打消这一念头,因为家徒四壁的陈家,无力再负担更多的旅途花销。
这一场地震,震碎了9岁女孩陈芳芳的一家。
一家五口人都靠着芳芳的父亲陈宗泽一人收购废品谋生。对于老陈而言,他现在最担心的则是震后的生活,到底该如何继续,家人的吃用、家人的住所以及两个孩子的读书,每每想到这一切,老陈都焦虑得透不过气来。
盼望妈妈不再哭泣
县城广场上的灾后安置点,广场上嬉戏打闹的孩子尤为惹人关注,而大片大片的帐篷区内,这样的欢乐的表情也只能在孩子们的身上找到,似乎对于他们而言,住帐篷的新鲜感要远远超过了其他,他们也乐在其中,而地震恍如一场错觉。
李婷,10岁,盈江县第一小学的四年级学生。记者昨日见到她时,她正和姐弟们在一起嬉戏打闹。只有在谈及家人是否安全时,李婷才会和其他孩子不一样地低着头,挽弄着鞋带。
“前几个星期她父亲去世了,车祸。”李婷的表姐朱亚琴说,在李婷的父亲去世后仅仅几天,又紧接着发生了地震,家中房屋开裂,成了危房。接二连三的打击让李婷的母亲不堪重负,但李婷一家的苦难远非如此。
李婷还有一个年仅3岁半的弟弟,患有先天性心脏病,每天都需服用药物,“李婷的妈妈现在每天都要外出打工,不然根本无法承担一家人的开销。”
“下午还要去做志愿者,打扫县城里的垃圾。”李婷眨着眼说,每次独自一个人的时候总是会想爸爸,但不敢和妈妈说,“妈妈回到帐篷内总是在哭,最大的愿望是妈妈不要再哭了,但我不知道怎么办”。
报喜不报忧的务工者
广场上帐篷区域年龄越大的人,烦恼都写在了脸上,相比孩子而言,大多数大人紧皱着眉头,一口一个“度日如年”。
福建福清的任先生今年41岁。2002年起,他就在盈江县承包工程,离家9年的他,每年都只能回一两次老家。每次想家时,他就会泡一壶家乡的铁观音。
“不过现在没得喝了。”任先生苦笑道,过年刚刚从家中带来的茶叶全毁了,没法喝。“不敢和家里人说自己正在住帐篷,也不敢和家里人说工地停工了,不知道何时才能复工。”任先生说,家里面3个孩子都在读书,老二还正在读高三,正是紧张备考的时候“怕孩子分心,影响成绩”。
“现在特别焦躁,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任先生说,除了怕孩子担心影响学习外,他们夫妇二人在帐篷里过的也特别不习惯,“睡觉、吃饭、上厕所都是麻烦的事,而且最为关键的是工地上100多号兄弟都指望着我开工,给他们发工资养家,但具体什么时候才能继续开工,目前却仍是一个未知数。”
昨日,拉勐寨的妇女孩子们最先体验野战淋浴车的服务。当日,驻滇某部部队将野战淋浴车开进地震灾区盈江县平原镇勐町村拉勐寨,在安置点旁边驻扎,为村民提供清洁淋浴服务。
“刚到盈江感觉是灾情没有汶川和舟曲严重,但奇怪的是,当地群众的的心理问题却非常严重。”中科院心理研究所吴坎坎在接受南方日报记者采访时表示,从3月12日至今,根据他的观察,盈江长期发生地震和地震发生的不确定性,是造成当地人心理问题的重要原因。
吴坎坎说,根据他们派发的300余份调查问卷统计发现,盈江群众的心理问题普遍集中在三个方面:
一是“否认期”,直白地说就是受灾群众感觉地震就像一场梦,不敢面对地震发生所带来的后果;
二是“高警觉”,大部分的当地居民,都患有“高警觉”的心理问题,一发生余震就高度神经紧张,或是对于所处环境有一种极度的不安全感;
三是“麻木”,也就是指注意力障碍,例如有些人一整天一整天地坐在帐篷内发呆,什么事儿也不想做,注意力无法集中来处理问题。
“这些问题在灾难过后的初期都是非常普遍存在的。”吴坎坎说,而心理医生在治疗这方面问题的处理办法一般是建议受灾群众“短迁”,离开事发地一段时间,用时间去抚平伤口。
“其实最有效的办法就是给予群众一个长期的相对安定的住所,要有家的感觉,但临时帐篷是无法让人感觉到这一点的。”吴坎坎说,一般的心理治疗,“家”和“家人”都是最为有效的治疗手段,“但由于当地地震发生的不确定性,地震何时会结束并没有人知道,所以有心理问题的群众也可以‘短迁’,避免问题日积月累,越发严重”。 南方日报特派记者 龙瀚 徐滔 云南盈江报道 统筹 张蜀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