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号位准备就绪,是否开枪?”
“二号位具备射击条件……”对讲机里传出狙击手的请示。
“我再跟他谈谈,等命令。”宁峰的嗓音已经有些沙哑。
2009年7月1日凌晨4时许,成都市锦江区莲桂西路一家干杂店内,22岁的金某手中寒气逼人的刀一直未离开女店主的脖子。谈判已过去两个多小时,宁峰还在做最后的努力。
“小伙子,你还年轻,今后的路还很长,父母供你读大学很不容易,一旦走上绝路,含辛茹苦生你养你的父母怎么办……”宁峰耐心地劝说着这个因失恋而一时冲动的大学生。
天气异常闷热,宁峰浑身已被汗水浸透。在警方的反复劝说下,金某的情绪发生了微妙变化,他带着哭腔喊:“别说了……叫我女朋友来!”
不一会儿,金某的女友被带到现场。“小伙子,我晓得你不是诚心要伤害她,你女朋友也在这儿,你先把人放了,有啥子你们两个下来慢慢说,你现在收手一切都不算晚……”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最终,金某眼圈通红,松开了人质。临上警车前,金某流着泪一定要与特警握手道别。
“一枪毙敌,这对我们来说并不难,但对人质却可能会造成终身的心理阴影,每一次反劫持处置我都希望能不发一枪一弹,但一定要确保圆满完成任务,解救生命。”宁峰回忆说,看到那名大学生,他想起自己在这个年龄时还是一名武警战士,20多岁正是人生最美好的年华,他不想年轻的生命就这样消失在特警枪口下,也不想让人质零距离看到血腥的一幕。
“有不少劫持案都属于‘激情犯罪’,嫌疑人也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应该与‘罪大恶极’区别处置。”宁峰对《法制日报》记者说,“尊重生命,千方百计保证人质安全,能谈下来的就和平处理,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轻易开枪。如果我们再努力一点,也许就可以多挽救一条生命、一个家庭。”
2004年8月和11月,中国首席反劫持谈判理论专家、北京人民警察学院教授高锋,中国人民公安大学侦查系主任郝宏奎等专家先后对“黑豹”特警“生命至上”的理念和“攻心为上、不战屈兵”、“刚柔并济,临机决断”等一系列处置战术表示赞赏推崇。
不过,宁峰也清楚,“在某些情况下,‘生命至上’理念会增加处置行动的难度和危险”。他经常提醒队员:“只有练就过硬本领,才能成功解救群众。”
“黑豹”出击在反劫持后
宁峰发现,许多绑架劫持案的受害者虽然被解救了,但心里的枷锁却难以打开。宁峰考虑能不能建立一个机制来帮助他们,并与成都市公安局民警心理健康保护中心达成共识,共同对劫持绑架案受害者进行心理干预和援助。
2010年8月23日,“黑豹”特警队的会议室里只有电视里传出的菲律宾大巴劫持案直播现场解说的声音。宁峰的眼睛就像被钉在屏幕上一样。随后几天,所有电视和网上关于这起案件的报道他都不放过,特别是菲律宾警方用铁锤反复敲窗的画面。
“反反复复看,我们看得都想吐了,但峰哥还是不厌其烦地看……”队员们不理解宁峰的“偏执”。
“我们作为处突尖刀力量,面对随时可能发生的突发暴力事件,必须保证一击成功。”宁峰只在点评会上说了一句话。
突破口是车窗,关键是如何在保证人质安全的前提下迅速破窗突入。为了解决这个难题,宁峰搞起了“科研”。公交场站、长途大巴,包括地铁,成都有多少这类的车型?车窗玻璃都是什么样的性能结构?宁峰带着队员在全市寻访,逐一记录在案。接下来,一遍遍地揣摩车窗玻璃的特点,与排爆专家一起做破窗实验,“科研”小组不但研制出专用的“破窗装置”,还演练成熟了公交车辆劫持事件的全套处置方案。
这次为解决破窗问题的走访,不仅解决了公交车辆劫持事件如何处置的问题,还给了宁峰另外一个“收获”。
2010年9月,宁峰为了解车窗玻璃构造,联系上开玻璃厂的丁某,他曾是一起绑架案的受害人。
“那次被绑架后,我儿子丁丁(化名)变得很胆小,不愿和陌生人说话。他妈妈也不敢一个人进电梯,上街时旁边一个陌生人经过都怕得要命……”谈话中,丁某对自己没能保护好家人内疚不已,这让宁峰很揪心。
宁峰找到成都市公安局民警心理健康保护中心,向心理专家请教,并自学心理学知识,希望解开受害人因遭遇绑架、劫持而留下的心结。
2011年3月3日凌晨,8岁的女孩儿芳芳(化名)在家中被一名男子持刀劫持,身上被划伤9处。成功解救芳芳后,孩子被救出时惊恐的神情一直在宁峰心中挥之不去,当晚他便与成都市公安局的心理专家一起赶到医院。宁峰还特意送给芳芳一个小白兔毛绒玩具作为礼物。后来,宁峰每次去回访,芳芳都像见到亲人一样,开心地拉着“小白兔叔叔”一起玩,还专门画了一幅“芳芳与小白兔叔叔”的画。
为了帮助芳芳、丁丁和另一起劫持案中的孩子尽快走出心理阴影,宁峰特意邀请成都某小学到特警队搞活动,并为3个孩子专门设计了特殊的游戏,于是便有了开篇那温馨的一幕。(通讯员傅鉴谢良奎 记者马利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