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汶川地震三周年:重返光明街见证善良和坚韧

2011年05月11日 11:28 来源:文汇报 参与互动(0)  【字体:↑大 ↓小
张华琼和儿子吕牛牛
张华琼和儿子吕牛牛
2009年3月25日,张华琼一边哭一边给患白血病的女儿吕欣然擦鼻血。
2009年3月25日,张华琼一边哭一边给患白血病的女儿吕欣然擦鼻血。

  ◆一条如此不起眼的街,一条如此普通和平淡的街,曾在不为人知的黑夜中唱过悲伤与希望的歌,让我们见识了在国家的肌体中一根毛细血管所能达到的尊严、善良和韧度——而竟不意识到自身的伟大

  我永远忘不了两年前的一天,2009年3月25日晚11点,我和同事从吕欣然家中出来,到街上拦车。整条街都在停电,没有路灯,一片漆黑,大地震后的第一个春天,野草和灌木在残破的地面上生长着。天上下着细雨,我的眼睛看不见,只感到脸上凉丝丝的。离开吕欣然时,她正在大量流鼻血,哭着恳求大人再带她去成都输一次血。母亲张华琼大着肚子,处于两难之中,预产期在4月10日,家里仅剩的几千元钱如果在这时候花出,就没钱生孩子——新生儿原本是为了取脐血救治姐姐才来到这世上的。

  如果不是“妈妈之家”的志愿者关注地震致贫的病患儿童群体,我根本也不可能知道还有像吕欣然这样的孩子:在正常情况下,她该有机会募得社会善款进行治疗,但地震发生了,成千上万的生命更需要救治。她和她的家庭陷入注意力的“真空”和资源的“盲区”……车缓缓移动,车灯映亮了这条街的名字:光明街。说不上为什么,我的胸间涌上一阵绝望、悲愤、讽刺和茫然相混合的心情。我不知道住在光明街上的吕欣然能否再见“光明”。

  又是两个春天过去了,这一家人身处何境?我想,应该是重返光明街的时候了。

  ■光明街的历史很短。1992年底,随着城市化进程的需要,这一带土地被征收,失地农民的安置房集中于一块片区,由都江堰光明建设集团开发建设,命名为“光明街”。震后初期,在纵密交织的灾区地理中,光明街就像一根纤小的毛细血管一样容易被忽略。有一个说法是,光明街得到的物资援助是全都江堰社区里最少的。这些进城不久的人们想得到的渡过难关的办法是“自食其力”。灾后两个月不到,基本的生产生活秩序便恢复。震后表彰,光明街所在的解放社区领到“抗震救灾楷模”先进称号的锦旗。负责灾后重建工作的社区工作人员李渝带有几分悲壮地向记者强调:“为什么我们是先进?因为这里的居民采取自救方式,不伸手,不给国家添麻烦。”

  ■大地震带给欣然父母的是另一种现实:原本“特别”的女儿吕欣然不再特别了。几乎再也没有人顾得上这个患白血病的孩子。没有撑到2009年的暑假,她去世了,临走前,眼睛里也流出了血。两星期后,原本是为了取脐血救治姐姐才来到这世上的弟弟牛牛出生。“实际上生下他才知道,他是O型血,像他爸,欣然是A型血,随我。他和他姐姐根本就配不上型。”

  吕牛牛

  2011年5月7日,星期六,都江堰市的白天最高气温达到32℃,住在灌口镇解放社区光明街171号的张华琼一家都已经换上了短袖。吃罢午饭,张华琼在前,丈夫抱着2岁的儿子牛牛在后,出了家门。下到一楼,左拐,穿过底楼过道,就到了张华琼开的靓影美发店。

  前后打通是光明街的特色。沿街两边楼房的底楼大多被附近居民租下开店,卖童装的,修钟表兼配锁的,定制窗帘的,喷绘广告图文的,做肥肠粉的,颇为齐全。

  店门没锁,已经有位老人进来等着,是常来的,自己择了个座位向里坐着。“来了好久?洗头呀?”张华琼赶紧笑着招呼,殷勤地掸了掸洗头椅上不存在的灰。洗个头只收几块钱,但洗得好便留住了客源,张华琼一向不敢怠慢。开了热水,打上“海飞丝”,娴熟地揉出泡沫,稍作按摩,仔细地冲净。此时,丈夫已经径直穿过店面,站在门外,抽烟,看牛牛满地乱跑,看着就笑。他的职业是出租车司机,但没有自己的车,同行有事不能出车就给他打电话,暂租给他一天半天。今天还没有接到电话。

  洗完头,张华琼让老人换一把椅子躺下修面,牛牛跑进店里,忽然对湿头发感兴趣,伸手去抓,张华琼绞着热毛巾,连声喝斥。老人笑道,么得事,么得事,娃娃聪明。

  牛牛就是张华琼生的第二个孩子。11岁的吕欣然在我们走后的第三天辞世,距离牛牛的预产期仅仅两星期,生命的接力,断开于可望不可及。张华琼已经能用很平常的语气谈论逝世的女儿。丈夫的手机里有一段视频,录的是吕欣然生病期间恢复较好的一次,在病床上吃锅盔,边吃边向爸爸妈妈撒娇,咋嘴,吐舌头,扮鬼脸。张华琼抱着牛牛,给他看视频里那个有着和他一样的大眼睛和长睫毛,同样贪吃爱玩的表情的女孩。“牛牛,看这是哪一个嘛”,她自问自答,“是吕欣然,对不对?吕欣然。”牛牛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他伸出胖短的手指,抬头问:“姐姐?”

  犹豫片刻,张华琼转向记者说:“实际上生下他才知道,他是O型血,像他爸,欣然是A型血,随我。他和他姐姐根本就配不上型。”某种意义上,牛牛的O型血开释了全家人的悲情。

  光明街

  故事从头说起。

  张华琼是乐山人,眉目秀美,说话轻声细语,手脚很勤快,十几年前嫁到吕家时,邻居都觉得这个小张和个子高高、相貌帅气的小吕是十分般配的一对,会有很幸福的小日子。那个时候,他们还是农民,家有一亩五分土地。此次造访,记者从街道干部王利、李渝等的介绍中得知,光明街的历史很短。1992年底,随着城市化进程的需要,这一带土地被征收,失地农民的安置房集中于一块片区,就是由都江堰光明建设集团开发建设的这条长1500米、宽15米的街道,按照企业的名字命名为“光明街”。1993年3月,第一批洗脚上岸的农民大规模签约入住,成了光明街上的居民。

  2004年6月,张华琼一家搬入光明街171号一栋单元房4楼的三居室,按照人均40平方米的标准,每个人得到1万元安置费。

  在他们身后,永远告别了的田园正在化为市域地图上新增的街道,展开在面前的是新鲜的生活。长得像洋娃娃的吕欣然入读灌口镇皖川学校小学一年级,婆婆在家每个月可以领300多元社会保险金,丈夫开上了出租车,有车开的话一天能挣100元左右,理想是能开上自己买的车;张华琼学了剪发的手艺,在自家楼下租了铺面,每个月挣七八百元,扣除200元左右的租金,交掉水、电、煤,还能积少成多,存点积蓄。像许多失地农民一样,凭借政府发放的安置费和优惠政策,这一家人自谋生路,在城市的边缘扎根。

  光明街的生活十分平静,甚至可以说是平淡。这里不靠近都江堰闻名天下的青城山、二王庙、灌口等旅游景区,与城市经济政治中心也远,惟一的利好就是街西头搭着一环路景观道,但由于这条街太窄、太短、太普通,引不起投资客的兴趣。只是拐个弯的距离,光明街上铺位的租金硬是比景观道上的便宜一半。

  解放社区的4位社区工作人员搜刮肚肠,想不起这条街上曾走出过什么名人,或发生过什么大事。“居民有五六千人,差不多相互都认识,以农民为主,就是农家的小生活,在沿街的铺面做些小生意,原则就是能经营就经营,不能经营就再租出去给别人经营。”年轻女孩王利描述说。

  要说有什么特点,财务刘仕芬想到一点,“2004年,原先的村民就全部 ‘农转非’了,50岁以上老人一次性缴4900元之后每个月能拿到一笔社保的钱,最近这笔钱已经接近1000元了。”老一辈的农民对于能有这样的后半生都很知足。

  吕欣然

  并非每个家庭都能享受到平静。搬入新居一年后,吕欣然出现感冒发热的症状,始终不退烧。2005年6月2日,确诊为白血病。这让刚开始的新生活一夜冰冻。“可以说最遭罪的事发生在一些最可怜的人身上了。”家里的老人说。

  吕欣然办病休离开学校时,一年级的期末考试还没有考。在成都华西医院做一次配型移植要30-40万元,是这个家庭无力承受的天价,只能通过系统化疗。因为收入太少,张华琼陪护女儿看病之余,并不敢关掉理发店。有一次,给一位来过几次的客人洗头,说到自家的事情,张华琼哭了。不料想对方说道,我认识一位企业老总,我去想想办法,看能不能让他给欣然捐点钱。

  真的有人捐钱了,2005年9月20日,岷山房地产有限责任公司和成都星月置业有限公司共同为欣然捐款1.2万元。在互联网上,还能看到都江堰本地报纸《都江堰信息》当时的一篇消息,末尾写道:“在这充满爱的社会里,只要您伸出援助之手,小欣然花蕾般的生命就有希望继续绽放。《都江堰信息》特开通捐助热线:8711****、8713****。”这是可以查到的吕欣然公开获得的惟一一次社会救助。

  少量的捐款和大量的外债,求生的欲望和乐观的天性,支撑着吕欣然从7岁活到10岁。她的生命力十分顽强,和她同时住院的患病孩子多半在一年左右的时间里离开人世。病床空了,又满了,来的都是新面孔。起初,欣然会问,他们都上哪儿去了?后来她不问了。她说:“我要打针,我要吃药!”她是世上最配合医生的病人。每次化疗都吐得遭罪,两只手臂因大剂量输液肿得乌青,张华琼掉眼泪,吕欣然朝她笑。病情时好时坏,欣然就断断续续去上学,老师不要求她的成绩好。她爱和同学待在一起,热衷学校里发生的大小事情,她从来不信自己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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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张志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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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隶巴人的原贴:
我国实施高温补贴政策已有年头了,但是多地标准已数年未涨,高温津贴落实遭遇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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