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普 中央党校教授
主持人:各位网友大家好,欢迎收看新华访谈。2011年是中国共产党建党90周年,我们新华访谈也特别为大家带来了党史知识大讲堂系列节目。今天这一堂我们特别高兴地邀请到中央党校党史研究部副主任曹普教授,为大家讲述十一届三中全会与伟大历史转折的有关问题。欢迎您曹教授。
曹普:各位网友大家上午好。
主持人:曹教授,我们知道在党的90年历史上,有两次会议特别重要。一次是遵义会议;一次是1978年召开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在这次会议上制定了改革开放政策,由此改变了党和国家的发展命运。现在回顾这段历史首先想到的就是当时的历史背景,那首先请曹教授给我们介绍一下那时候的国内背景是怎么样的?
曹普:今年是中国共产党建立90周年,我们就可以从建党90年说起,90年前我们党刚刚成立的时候中国社会还是一个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党从成立之日起就面临两大历史使命:一是求得民族独立;二是在这个基础上实现国家的富强。
民族独立的任务,经过28年的民主革命,以1949年新中国成立为标志我们完成了这个使命。1949年我们党执政后实际上是为完成第二个使命,也就是把国家搞得富强这一使命来奋斗。
应该说我们从建国之后选择通过社会主义道路让国家走上繁荣富强,从1956年开始我们就建立了社会主义。建立社会主义以后我们就开始探索怎么搞社会主义。应该说在1956年党的八大召开之后取得了很大的成绩,探索的开局是好的。
但是由于社会主义建设的经验不足,从1957年开始,我们在建设方面就出现了一系列的挫折和问题。特别是1966年到1976年之间发生了十年文化大革命,更给我们党和国家的发展带来沉重的灾难。
邓小平同志后来讲过一个话,他说文化大革命十年,特别是往前延伸就是1957年以后我们犯了二十年左的错误。在这二十年当中也不是没有取得任何成绩,也取得了很大的成绩,但是从政治上来看,总的来说是一个混乱的状态,而从经济上来说是缓慢发展,甚至停滞的一个状态。
文革结束以后,我们面临的问题是相当严重的。小平同志反复反思和强调到底什么是社会主义的问题。他说社会主义应该有她的优越性,在我们搞了社会主义以后应该充分发挥这个优越性。但是建国后20多年来我们没有把这个优越性发挥好,人民的生活还比较困难,工农业发展都没有达到我们曾经预想的那样一个好的发展。所以在文革结束以后急需改变这样一个状态。
主持人:您刚才介绍了整个的国内背景,那再联系一下国际背景,特别是像当时西方资本主义国家包括中国周边一些国家,他们的发展又是怎样的呢?
曹普:在我们国家在搞社会主义建设,在把国家引向繁荣富强的发展道路中,由于我们犯了一些错误,遭受了挫折,走了弯路。
但是,与此同时,西方资本主义国家,包括周边的一些国家和地区,却在这一期间得到了很大的发展。二战后世界范围兴起了新科技革命,在新科技革命的推动下,美国经济、欧洲经济、日本经济都实现了新一轮的快速发展。
比如说,美国经济从1961年到1969年有106个月实现了连续增长;欧洲经济通过美国实施的马歇尔计划的援助,也迅速走出了战后的困难局面,并且迅速实现了恢复性发展;日本应该说战争对它的经济破坏是很严重的,但是它从1956年开始实施经济自立五年计划。这个计划在1960年完成,从1960年到1979年又开始实施国民收入倍增计划,经过这两个计划的实施,持续15年它的经济在这一阶段增加了七八倍之多。日本1964年举办的奥运会,他在奥运会举办后三年GDP就超过了英法,在第四年的1968年就超过了德国,处在资本主义世界GDP总量的世界第二位。
和这些国家相比,应该说中国是大大落后的。也包括我们的周边国家和地区,比如说韩国,还有我们经常说的四小龙,也都实现了快速发展。
所以,综合起来说,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改革开放政策的实施,我觉得是双重逼迫的结果:一是国内的困局,一个是外部竞争的压力,促使我们必须要改革,要寻找一条新的建设社会主义、使国家繁荣富强的道路。
主持人:那我们现在回想起来,当时正如您所说的外部竞争压力非常大,那我们当时是怎样了解和感受到中国与周边国家这些巨大的发展差距的呢?
曹普:应该说在文化大革命期间我们对外交往很少,对外面的世界了解也很少。粉碎四人帮、文革结束后我们国内形势发生了深刻的变动,人们的思想也出现了比较宽松的、松动的情况。在这种情况下大家都急于想了解一下外面的世界到底怎么样。
1978年掀起了出国考察的热潮,当时从1978年1月到11月份,11个月期间,仅仅经过香港或者是到香港考察的国内的各种团就有529批。其中很重要的一个团就是谷牧率领的到法国、瑞士、比利时、丹麦和西德访问的欧洲五国团。当然,包括邓小平同志还包括华国锋,也都有一些外事访问的出访活动。这里我们所指的主要是经济考察团,主要是到日本和西方发达国家。
谷牧这个团对后来我们实行对外开放决策产生了很大的影响。这个团是5月2日出国的,到6月6日回来,一个多月的时间,走了欧洲五国,15个比较大的城市,80几个企业、学校、大的工厂等等单位。所见所闻深深地震撼了这个团的成员,这个团的成员大致有30人的样子,有的都是正部级、副部级的干部。
他们回来以后,在6月22日给中央提交了一个报告,6月30日由谷牧专门向中央做了一个专门的汇报,当时主持政治局扩大会议的人是华国锋,包括叶剑英、李先念等其他一些政治局委员都参加了谷牧的汇报会。
这个汇报从6月30日下午3点一直进行到晚上11点,谷牧讲了很多代表团在欧洲访问期间的所见所闻。应该说这个会议对于我们后来实行经济改革决策和对外开放政策产生了很重要的影响。他们看到了中国和外面的差距,不但他们看到了,很多对外出访的团也都看到了。
主持人:1976年,毛泽东逝世,“四人帮”被粉碎,“文化大革命”结束了,中国发展迎来了新的转机。但是,十一届三中全会是在“文化大革命”结束后两年才召开的,伟大转折是两年后实现的,这中间发生了什么问题呢?请您再介绍一下当时的情况。
曹普:应该说最大的问题就是提出了“两个凡是”,1976年粉碎四人帮、文革结束后中国发展迎来了一个重大的转机,或者说是一个重大的契机。但是把这样一个重大的转机和契机变为现实是不那么容易的,因为当时的思想状态和环境还不能够马上实现这个转变,特别是“两个凡是”的提出进一步阻碍了这个转变。
这里面就要说到华国锋的作用,华国锋同志在粉碎四人帮的过程中发挥了很大的作用。粉碎四人帮后他也想改变中国的面貌,关于要加快发展的、要对外开放等也有一些想法和主张。但是在他当政期间,两报一刊也就是1977年2月7日提出了所谓的“两个凡是”:凡是毛主席的决策我们都要坚决维护;凡是毛主席的指示我们都要始终不渝地遵行。
这“两个凡是”,拿有的同志的话来说就等于四人帮没有被粉碎,按照“两个凡是”就什么事情也做不成。小平同志后来也讲了一个意思,就是“两个凡是”是想把毛泽东晚年的错误,把文化大革命的错误原封不动地坚持下去。这样的话中国肯定就难以开辟新的道路,难以开创发展的新境界。
包括1977年八月召开的党的十一大和1978年年初召开的五届人大一次会议,本来是开辟新时期的时间,两个会可以做出正确的决策和政策,但是都没有实现开创新时期的任务。所以这两年总的来说是处于徘徊状态。
主持人:那么我们现在也很想知道“两个凡是”这个“精神枷锁”是怎样打破的呢?全党全国人民的思想解放是如何实现的?邓小平对“两个凡是”持什么态度呢?
曹普:应该说,“两个凡是”一提出邓小平就很鲜明地表示了反对的意见。1977年4月10日他给中央写了信里面就提出要准确地、完整地来理解毛泽东思想,实际某种意义上也是针对“两个凡是”的不准确、不完整。后来他又不断地说“两个凡是”是不行的,按照“两个凡是”就说不清楚让我出来工作的问题。他说马克斯、恩格斯没有说过“两个凡是”的问题,列宁也没有说过,毛泽东自己也没有讲过,因此“两个凡是”应该是站不住的。但是,小平的话没有公开报道出来,大家有的也不知道。
在打破“两个凡是”这方面是通过一篇重要的文章,1978年5月11日在光明日报发表的《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这篇文章,这篇文章从题目就可以看到它的主要意思,检验真理只有一个标准,就是实践,实际这就排除了指示等一些个别的只言片语,当然,矛头是针对“两个凡是”去的。
所以文章发表后也遭到了一些人的批评。这就讲到真理标准的阻力。文章发表后很快就有人指责这篇文章是砍旗的文章,政治上很“坏”,包括对参与文章发表的,支持文章讨论的中央领导同志包括胡耀邦同志的批评,这使得他们的压力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