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19日15时,兰江水位突破警戒水位29.50米;18时突破危急水位31.00米;20时突破32米……连续强降雨,兰江水位快速上涨,6月19日的这个雨夜,对上万坚守在兰溪抗洪岗位上的人来说,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昨天早上8点,钱塘江干流洪峰到达兰溪,洪峰流量达12500立方米/秒,洪峰水位33.75米,为1955年以来最高水位,超过6月16日洪峰0.35米。直到昨天中午,洪峰终于平稳经过(浙江)兰溪,他们这才舒了一口气。
“熬几个晚上不是问题,
洪水退了我们再退”
——兰溪市发改委副局长胡汝明
6月19日晚上,雨一刻不停地下着,记者沿着小路驱车,沿江的伍家圩村还灯光闪烁,有人站在江边看洪水,有人走门串户议论着洪水,村干部们也在村办公楼商讨着汛情预案。
晚上9点多,记者借着渔民的小船进入赤溪镇镇政府所在地,却发现只有两位女同志守着。据了解,这里毗邻衢江,而当时的洪水涨势正以每小时40厘米左右的速度往上涨,近40名乡镇干部再也待不住了,全部出动,按预案进入各受灾点开展抢险救灾工作。
在后龚村防洪坝上,记者见到了十多名乡镇、村干部正守候堤坝,这里刚刚筑好黄泥沙袋。据说,后来最高加筑了近两米。
这时,几束电筒光从远处若隐若现,几分钟后,记者遇见了兰溪市发改委和赤溪街道的相关工作人员,他们正沿着防洪坝一路从下叶、前叶巡查至此。
兰溪市发改委是赤溪片区的联系单位,副局长胡汝明告诉记者:“这次抗洪,我们单位来了24名同志,防洪坝的巡防主要涉及游埠、赤溪两个乡镇,3公里的路程,每小时巡查一次。”
因为要通宵守夜,附近村庄都被淹成半瘫痪状态,还要及时准确地发现管涌现象,所以他们都必须在坝上不停地走动。按时吃上热菜热饭几乎不可能,为此,他们每人都自备了干粮。“这条防洪坝至关重要,万一被冲垮,下面将有近20个村庄受灾,所以我们要死守,熬几个晚上不是问题,反正洪水退了我们再退。”胡汝明说。
晚上10点50分,记者在新潘村被淹路口,看到一大群人坐上了一艘汽艇,其中包括兰溪市副市长徐益三,兰溪人大副主任王勇,赤溪街道书记曹永清以及十余名乡村干部。此趟,他们前往淹得最严重的插口村,准备和已经安全转移至小山坡上的受灾群众一起度过这个汛情严峻的夜晚。但20日凌晨2点,他们必须回一趟乡政府,参加全市的防汛视频会议,之后继续返回插口村。
昨天下午6点,记者从赤溪镇镇政府获悉,此次洪水未造成任何人员伤亡。
“大坝这么多人守着,怎么会出问题”
——村民范卸苟
除了武警官兵外,香溪大坝附近村庄的不少村民,也都一夜未眠。
“睡不着,也不能睡。”早上7点多,香溪镇香二村村民范卸苟红着眼睛,在香溪大坝上来回踱步,“16日大水跟大坝已经相平,我们很担心这次水要漫过来,一旦过了堤坝,下面的六七个村庄都要受灾。”
范卸苟的任务,就是排查堤坝的漏洞。
即使他穿着雨衣,深夜的几场大雨,也让他全身湿透。
“你看,这里堆了很多沙包,但因为存在缝隙,地势又比较低,还是有水渗过来,”范卸苟指着一个水坑,皱着眉头,“这里还要补一补,万一冲过来就麻烦了。”
直到天渐渐转亮,范卸苟才跑回家,换了一身干净衣服,中间没有耽搁一分钟,又跑回大坝继续巡逻。仅范卸苟,一整晚就发现了漏洞20多个。
6月19日晚到6月20日凌晨,香二村共有十五六个村民在大坝上巡查。“不止我们村子,香一村、香三村等六七个村庄,都派人在这边驻守。”范卸苟笑着说,“昨晚的大坝可热闹了,这么多人守着,怎么会出问题?”
昨天洪峰过后,香溪水位漫过大坝,但离垫高的沙包,还有六七十厘米的距离。
“谁说我们90后都是娇生惯养的人”
——武警战士余文文
昨天上午7点左右,记者来到香溪大坝。香溪里的水,已经跟堤坝相平,一些地势较低的路段,如果不是有一层高达70多厘米的沙包堵着,溪水将漫过大坝。
出生于1985年的盛鑫是参与加高堤坝抢险工作的武警官兵之一。
从6月19日下午2点开始,武警金华支队调派550名官兵赶赴兰溪抗洪一线,盛鑫就加入了救援工作。
装沙包、扛沙包、堆沙包……从踏上堤坝开始,盛鑫就一直重复着这些工作。
“没有合过眼,已经干得麻木了。”盛鑫说,大家都是拎起沙包就埋头往前走,沙包重100斤左右,因为重复着往肩上抬的动作,手指伸直都感觉很痛。
在这支队伍中,有不少都是90后。出生于1992年的余文文个子小小的,去年12月份,他当上了一名武警战士,这也是他第一次参加抢险任务,印象特别深刻。
“衣服湿了好几次,鞋子泡在水里,都已经脱皮了。”跟记者交流时,余文文都眯着眼睛,一脸疲惫,“要是屁股碰到沙包,就睡着了,这一点都不夸张,我们是站着都能睡着。”不过,100斤重的沙包,余文文还是一把就甩到了肩膀上。
“战士们都很不容易,昨晚真的是不眠之夜。”武警金华支队副支队长武健说,“我们要加高堤坝,平均垫高了70厘米左右,地势低的路段,垫高了1米多,到早上6点左右,才完成对2500米堤坝加高的任务。”
除了加高堤坝外,晚上,他们还要对堤坝进行实时监控。“如果发现有水漏过来,我们就要用黄泥土把漏洞封住,下着大雨,我们还是来来回回观察。”
直到记者采访结束离开时,武警官兵的身影还在大坝上忙碌着。(记者 朱丽珍 杜羽丰 特约记者 徐佩玲 陶玉其)
他抱起怀孕的老婆就跑
兰溪洪水围城,13万人大转移
昨天早上8点,兰溪市香溪镇岩山中学的一个教室里,82岁的洲上村村民章春喜端着一杯温开水,将一颗白色药丸服了下去,这是治疗他多年风湿的止痛药。
“村里进水4天了,一直没有出来,昨天一出来,这里就有医生来给我检查,还开了药。”章春喜摸摸自己的膝盖说,“吃了药就没那么疼了。”
昨天早上8点,兰江洪峰汹涌而至,最高水位一度达33.75米,而在此之前的6月19日,兰溪市防汛防旱指挥部下达了《人员转移令》,对低洼危险区域人员进行转移工作,要求当晚8时完成,涉及女埠街道、赤溪街道、香溪镇等多个村镇,共转移13万人。
一着急,她抓了手机就走
章春喜是6月19日晚上8点多撤出的,和他一起出来的还有他的侄女——38岁的汪连娥。
“我上午就听说要转移,可也没当回事,觉得不会这么厉害。”汪连娥一个白天都在清理房子,用水冲洗屋里的泥沙,把冰箱、洗衣机、电视等家电往2楼搬。
磨磨蹭蹭到了晚上,村里催促大家转移的小喇叭越来越响,“村里的干部还上门来,说晚上一定要撤,我出去一看,不对劲啊,水一个劲得往上涨,已经有70多厘米了。”
更让汪连娥害怕的是,家里也变得黑乎乎一片,“屋里的4根蜡烛都用光了。”
汪连娥一着急,什么也没带,就抓了个手机出来,“出门的时候慌里慌张的,脚还绊了下桌子,刮了个大口子。”章春喜指指右脚大拇指,那上面贴着一个创可贴,是来到岩山中学后,这里的武警官兵给她的。
章春喜事后才知道,他和侄女是村里最后一批撤出来的,“太着急了,连件衣服都没拿,毯子这还是这里发的。”
洪水突至,他抱起怀孕老婆就跑
和洲上村村民提前转移不同,昨天,因为防洪堤突然决口,女埠街道的一些村民被迫临时转移。
胡德耀家住上街村,是两处发生决口的村庄之一。昨天早上7:20左右,胡德耀吃完早饭站在家门口看洪水,突然,1米多高的防洪堤垮了,他大声叫喊爸妈、老婆、叔叔,赶紧逃命。
“防洪堤和我家门相距只有10来米,我老婆还想进房间拿点东西,我抱起她就跑,她还挺着7个多月的大肚子呀,我说‘什么都可以重来,走吧’。”
当时,胡德耀差点哭出眼泪,3个多小时后,他仍觉得这事太突然了,“我想起来了,事发之前,防洪堤略有松动,缝隙间射进来的水柱也粗了。”
整个上午,洪水全部往里灌,缺口宽约80米,下面大片农田被淹,不远处的十来户养猪场也不同程度地泡在水里。
“我们早就作了转移动员,但一些住在江边的村民重土安迁的思想非常严重,总觉得不会出什么危险。”女埠街道综合办主任王振威说,“昨天早上,拉完防空警报,我们没办法,就和官兵们硬把他们背出来。”
到昨天中午,女埠街道转移16500多人,涉及11个村。
老婆撤了,老公还留在家里
与章春喜比起来,同村的莫爱妹情况好一些,慌乱中还摸了一只手提包,“其实包里没啥,就装了200元。”
撤出之后,莫爱妹一直在给留守家中的老公打电话,“打了十几个了,前面还说没事,这会儿怎么不接了?”莫爱妹担心丈夫吃什么,“家里就只有一桶矿泉水,几袋方便面、饼干,能坚持一两天吧。”
莫爱妹是19日下午两点多从家里坐船出来的,“前几天村子被淹了,我就觉得不安全,这下子,水还没退完,又涨上来了。”
莫爱妹要走,他的丈夫坚决要留,“他就是不放心家里的家具,还一个劲地对我说,没事,没事。”
“能没事吗?我说你不走,我是要走的。”拉不走丈夫,莫爱妹一个人出了村,“看,现在这个水这么快,他想出也出不来了。”(记者 吴朝香 杜羽丰 特约记者 徐佩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