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阳晚报：嫌弃拾荒者的城市无人能获尊严

　　日前一个发生在上海82路公交车上的故事，让“敬老”二字蒙羞——上海82路公交车，一位辛苦捡纸板与塑料瓶的头发花白的老人，带着捡来的几大包物品登上公交车后，遭到一名男乘客的嫌弃谩骂。最终，老人携带的物品多数被扔下车。(《东方早报》8月11日报道)

　　这是网友“1Mar小豪”拍的一段命名为“某些人龌龊的心才是真正恶心的东西”的视频。视频上传3天，已有数十万点击，数千条评论。虽不懂当地方言，却也能看出那位白衣男乘客对老人的嫌弃厌恶之情，跋扈骄纵之意。拾荒老人据理力争，但收效甚微，他视为宝贝的东西，最终还是在司机配合下，被男子粗野地扔下车。

　　视频中衣冠楚楚的白衣男子，应该算有身份有教养的“社会精英”吧，对一个拾荒老者如此粗野蛮横，无故辱骂并抢夺丢弃他人物品，这怎么着也应算涉嫌违法违规吧？怎么我最后竟然还依稀听见白衣男叫嚣着“报警”、“110”什么的？

　　还有一个可能不被注意的细节，在白衣男羞辱拾荒者过程中，车上有一个红衣小男孩，一直扭头看着这世间最不堪的一幕。不知带孩子的那位年轻妈妈，心情如何。如果孩子问她“这位叔叔为何要这般刁难凌辱一位衣衫褴褛的可怜巴巴的老爷爷”时，这位母亲和一车无动于衷的乘客该怎么回答？

　　难道告诉他，这是社会不公、权势通吃、强者为王的冷血丛林法则的“公交车版”？鲜衣怒马锦衣玉食者，天然拥有欺凌比自己更弱势更卑微的底层民众的权利？即便不看新闻翻译，哪怕身处炎炎夏日，这段对比强烈的视频，也足以让人心生透骨寒意。

　　这真的是一个向以国际化大都市自居的城市所应有的博大胸怀吗？不是说“城市让生活更美好”吗？但若连一个即便有了所谓的“敬老卡”，一个古稀之年仍在自力更生不等不靠的老者，都差点被某些“文明乘客”和司机驱赶下车，这样的城市生活真的很美好吗？

　　按照市井中最市侩的世俗哲学，一个还需要靠公交车出行的社会精英，大概也“精英”不到哪去。这正是大城市中最常受着“夹板气”的白领工薪阶层。而媚上欺下、圆滑世故、外强中干、欺软怕硬，则是很多这类白领乃至金领奉为圭臬的处世厚黑指南。

　　但是人性中最温暖最柔软的部分，却在这种长期的市侩习气侵蚀中“团成一团，圆润离开”了。当这样的人在一座城市中达到一定比例，这个城市的秉性品格精神气质都会不自觉地被浸染，也才会有拾荒者无端遭嫌弃，司机带头沉默甚至充当“帮凶”，满车乘客视若无睹的一幕出现。这将是怎样的一种社会习性和城市精神？长此以往，就会成为一种习以为常的“庸常的恶”。

　　影视中，拯救人类的诺亚方舟，其实勾连着的是人性之门。这等于告诉人们真正的末日从来不是天陷地裂，而是人性坍塌的灾难，是人与人之间咫尺天涯的距离感。杭州图书馆可以对所有读者免费开放，包括乞丐及民工，这是社会温暖、民生尊严的基本立足点。乞丐的阅读权，拾荒者的乘车权里，维系着社会中每个人的基本尊严。相反，一个持有“敬老卡”却因拾荒者这一身份，而遭乘客乃至司机无端嫌弃的城市，没人能在这里获得体面安全有尊严的生活。身份都是相对的，你上车时是嫌弃拾荒老人的衣着光鲜白衣男，上班时，可能就是被无良老板当牲口使唤的“白领民工”。更不要讲这样的社会生态里，权力系统又怎么会自觉保持内敛、谦卑和自省精神，在权势面前，你随时可能成为被你羞辱折辱的无依无靠的“拾荒者”。(李晓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