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新社马尔康12月6日电 题：阿坝纪行：“火苗旺盛”地西索村的前世今生
作者 刘贤
上世纪30年代，毛泽东领导的人类军事史上罕见的长途远征——中国工农红军长征经过位于中国青藏高原东南缘的四川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当地因此得名“雪山草地”。
离开成都，经都江堰，沿长江上游支流岷江而上，约7小时车程后，记者一行于11月28日抵达阿坝州州府所在地马尔康县。
阿坝州地处长江、黄河两大水系上游河源地带。值此初冬，沿途是松、柏、沙棘等形成的杂树林，颜色深浅不一，野棉花点缀其间。间或有独行或结伴的朝圣者在车窗外闪现而过。距离马尔康还有半小时车程时，公路右侧山壁偶尔可见水流状的暗冰，左侧是清澈见底的梭磨河，最终也汇入长江。当地人说，到12月底气温极低，河水撞击石头激起的水花立即结冰，会形成“冰河流珠”的奇景。
马尔康县北部与阿坝县相接，县城相距244千米。记者停驻于距离县城8公里的西索村。
“西索”在藏语中意为“前沿，站岗放哨”。村对面就是颇有气势的卓克基土司官寨。《马尔康县志》记载，马尔康在元朝(公元1336年)起实行土司制。土司拥有行政、军事、经济大权。因清朝至1951年解放前卓克基、梭磨、松岗、党坝四大土司的存在，当地又被称为“四土”地区。1935年6月红军长征翻越第二座大雪山——梦笔山进入该地。7月，毛泽东、朱德、周恩来等领导人抵达卓克基，住土司官寨，停留一周。当地相传，毛泽东曾向当时的卓克基土司索观瀛十七世(也是当地最后一个土司)借阅过《三国演义》。
西索村依山而建。民居用形状不规则的石头垒建，一般三到四层，除房顶四角和窗户四周涂以白色装饰，门、窗沿漆有红蓝绿色的花纹外，墙壁石头裸露在外，颇有古朴粗犷之感。
68岁的仁青多吉与老伴三朗哈姆一起在西索村开了一家藏族民居小旅店，一楼堆放杂物停放汽车，二楼是藏族传统的客厅、饭厅和现代化的厨房，三楼有三间客房，四楼是佛堂和煨桑(藏族祭天地诸神的仪式)之所。它的内部装饰比外墙要精致许多：墙壁、地板和天花板都用当地沙杨木包裹装饰，窗户是镂空龙纹、蝠纹、花纹。
清晨5点半，三朗哈姆起床打扫卫生、为客人准备早餐。因为怕熏到客人，她用儿子从甘肃买的块煤代替藏族传统的牛粪作为燃料。在厨房火炉上熬好粥后，她用火钳夹着一块燃烧的碳快步穿过中间的饭厅，引燃客厅的火炉，开始煮酥油茶。
8时左右，村东已浸在阳光中。三朗哈姆拿着大扫帚出门与村里另外3位老主妇开始打扫村里公共区域的卫生。这是村里人自发组织的，两组人轮换。
扫帚与水泥地面摩擦的沙沙声响起来。山脚的梭磨河淙淙流淌。各家各户屋顶飘出青烟，那是煨桑燃烧的松枝、柏枝和青稞面带着老百姓的祈福心愿飞升直达神祗。
打扫完后，三朗哈姆到村角的丹达轮寺转经。这是每个西索村人每天的必修课。在四川藏区，像丹达轮寺这样的一个篮球场大小的寺院几乎每个村落都有一座。
三朗哈姆回到家里时，仁青多吉正在客厅换供奉弥勒佛的净水。吃完稀饭、糌粑和几个炒菜的早餐，老两口就闲下来，与游客聊聊当地的历史、生活。
仁青多吉说，1951年“四土”地区解放前，西索村属卓克基土司管辖。村里住了12户传令兵，负责为当时的卓克基土司索观瀛向各下属传达命令，还住着银匠、铁匠、木匠、农奴和佃户，房子是牛棚，共60多户人。土司对违反其规矩的农奴可处以“罚款、抽鞭子以致死刑”的惩罚。卓克基土司官寨大门后左侧至今仍保存着4个形状功能不同的刑架，森然赫目。
索观瀛还是相对开明的土司，约于1966年病逝。仁青多吉回忆，他家世代居住在西索，曾是索观瀛土司的佃户，解放后分了10多亩土地，改革开放后自己开了家木材作坊。老伴三朗哈姆承担了大多数农活，每天天亮就要走1个多小时的山路去地里劳作，中午就着茶水啃几口糌粑，直到夜暮才回家。
上世纪90年代，国家为保护天然林实行禁伐政策，木材作坊关闭，土地也退耕还林，夫妻俩卖了牲畜，2002年就开了这家旅店。仁青多吉说，旅店一年能接待四五百人，其中港台两地的游客较多，也有外国人。夫妻俩与天南地北的来客聊聊60多年的岁月和官寨及其“前哨”西索村的前世今生，年节时与3个儿女聚聚，倒也十分悠闲。
如今的西索村与官寨隔着梭磨河两两相望，一边是依山林立的藏族民居和五色的经幡，另一边是灰褐色的官寨茕茕孑立，虽从数十个用途不一的房间和雕龙画虎的装饰仍可追溯其昔日辉煌，但早已人去楼空成为电视剧《尘埃落定》的拍摄场和往来游客参观留影的景点。(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