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者谈中美新型大国关系:若合作占主导将重建世界

　　新型大国关系的五个镜像

　　与这些日子国内外铺天盖地的关于习奥会这一重大事件的报道、评论不同，笔者的评价非常独特：我们可以用以下5个字词说明习奥会的意义。

　　“牛”：中美关系的全球重要性

　　第一是“牛”。习近平到美国，在加州会晤奥巴马，美国方面叫做“Obama-Xi Summit”，我们把其简称为“OX峰会”。OX是英语的牛，“牛”就是独一无二的意思。

　　历经40多年的演变，中美关系已经是世界上最为重要的大国关系，也就是中国领导人和高级外交官说的，“前无古人、后启来者”。

　　不过，这一说法，不是中国的单方面说法，而是中美的共同说法。奥巴马在举世瞩目下，在一向视为只接待美国的亲密盟友的地方接待中国新领导人，就是对中美关系独一无二性的最好注脚。尽管美国在欧洲和亚洲有着许多盟国，今天的中国不是美国的盟国，但是，美国最为重要的双边关系却是与中国的关系；尽管与亚洲国家(它们组成中国的“周边”)的关系为中国外交“首要”、发展中国家(广大的“全球南方”)为中国外交的“基础”，但是，中国最为重要的双边关系却是与美国的关系，所谓中国外交的“重中之重”。这次习奥会引起了全球的普遍关注，产生了重大的全球影响，就再次生动地说明了中美关系的全球重要性。

　　“酒”：凸显中美关系轻松、人性的一面

　　第二是“酒”。关于“酒”的生活方式在中西方都有。美国的加州盛产葡萄酒，酒是美的，酒有学问。习奥会，中国方面的英文名称是“Xi-Obama Summit”，笔者把其简称为“XO”峰会，为的是用“酒”字来评价习奥会和习奥会代表的中美关系。XO是家喻户晓的酒，是中国改革开放后才引进的西方名酒，今天的XO在中国市场占据了很大的一个份额，而奥巴马欣赏了习近平带来的中国茅台。

　　习奥会不是当代的“鸿门宴”，却是当代的“煮酒论英雄”，在看似轻松中谈论中美关系的未来。也就是说，庄园之会，自然要“把酒言欢”，要不无法凸显中美关系轻松、人性的一面。

　　“新”：中国一改以往的被动，主动提出“新型大国关系”

　　第三是“新”。首次习奥会，其及时性和非正式性，就令人耳目一新。当前，国内和国外热烈议论中国提出的与美国等世界其它大国构建“新型大国关系”。有的人认为“新型大国关系”不一定“新”，其论述也不能说不对。中国现在与美国等大国的关系，与历史上的大国关系本来就不一样，已经是“新型大国关系”；中国新领导人在相当程度上是延续而非改变以往的中国外交政策。

　　但是，这样的说法对“新型大国关系”的“新”理解、估计不够。“新型大国关系”本身就是新的。以往的关于中美关系的定义，中国多数情况下处在相对被动的接受者地位。一般地，美国人就中美关系做出某种定义和提议，比如中美关系的“3C”“建设性的、合作的和直率的”(constructive，cooperative and candid)或者“负责的利益攸关方”(responsible stakeholder)等均是美国人先提出来。

　　如今，中国一改以往的被动，主动提出“新型大国关系”。中国提出“新型大国关系”是最近两年的事情，而且把这一点写入2012年11月举行的中国共产党第18次全国代表大会的报告和2013年3月举行的第12届全国人大第一次会议的主要文件中，变成了中国的外交政策。

　　美国方面一直不愿意全面、积极回应中国的“新型大国关系”，而是对此充满了疑问，故作不解。不过，当双方定下要在美国举行习奥会，美国方面深感难以回避“新型大国关系”，不得不面对“新型大国关系”的挑战，于是就去修改“新型大国关系”，美国方面提出了与中国的“新型大国关系”对应的“大国之间的新型合作模式”(new model of great powers)。即将离任的美国国家安全委员会主任多尼隆在为习近平主席这次访美做准备而到北京时，首次提出这一回应。而这次奥巴马在加州则亲自使用了这一术语。

　　我们看到，“新型大国关系”催生了“新型大国合作”。这不是新的东西吗？笔者最想指出的是，现在中美关系又一次处在历史的转折点上，如果中美两国的领导人能够让中美关系更新，未来的中美关系何尝不是充满了新的形式和内容！

　　“合”：中美合作的潜力巨大

　　第四是“合”，即中美合作。奥巴马谈论中美“新型大国合作”，好极了！这正是中国方面希望的。事实上，在过去40年，台风或者飓风时不时袭扰中美关系，但是，总的来说，中美合作在中美关系中最终占据上风。习近平主席在这次习奥会前后，多次强调，中美合作已经为两国人民和社会带来了巨大的实实在在的好处、益处，中美关系的经济基础、社会基础是前所未有的强大。今后的中美关系，如果大体上让合作而非冲突占据主导，且行之稳健，我们有理由预知，10年后的中美关系与今天非常不同，也许不仅更上层楼，而且将彻底重建世界。

　　值得指出的是，美国方面有不少人回答了为什么中美合作至关重要、为什么中美关系不可或缺，主张中美两国应该达成“大妥协”，进而实现“大合作”。在全球治理也即解决全球问题的领域，如能源和气候，中美合作的潜力巨大，前途光明。太平洋是否真的容纳崛起的中国，是检验奥巴马的“新型大国合作”的指标。

　　“竞”：美国方面仍然存在着放不下超级大国架子的各种势力

　　最后是“竞”。与中美关系以合作为主的期待、需求不同，现在不少评论家把中美关系叫做“竞争与合作并存”的关系，即“竞合关系”，也就是竞争为主合作为辅，甚至竞争压倒合作。在国际关系上，竞争包括对抗、冲突、争夺等结果为“零和”的互动，当然，竞争也可能是良性竞争，即“非零和”的。

　　令人担心的是，美国方面仍然存在着放不下超级大国架子的各种势力，他们不愿意面对一个变化了的世界，而是竭力“恢复美国的世界领导地位”。在这类观点的持有者看来，一个在许多方面与美国不同的崛起的中国，是美国必须克服的主要对象。正因为如此，美国在地区和全球两个大的层次，存在着实际上以遏制和防范崛起的中国为主要目标的战略、政策，以及力量布局，美国在最近几年提出和落实的对亚太地区的“再平衡”战略就是一例。这次中美习奥会就是在美国继续执行“再平衡”战略的背景下举行的。

　　美国为中美关系设立的这一“大战略”背景，不利于中美关系在今后变成一个独一无二的以新型合作为主的大国关系。在习奥会后，假如美国方面仍然不折不扣地推进已经导致中美关系陷入巨大不稳定的诸如“再平衡”这样的战略，那么，中美关系的走向将不是进一步“合”，而是“竞”。在习奥会后，中美双方必须继续做巨大的努力，做出新的政治和战略决断，坚决克服中美走向真正的、全面的“新型大国关系”或者“新兴大国合作”的各种障碍、困难与挑战。(人民论坛 中国人民大学国际关系学院教授 庞中英)

　　观点延伸

　　中国和平崛起的未来愿景，是基于中国国情和解决中国问题的“中国梦”

　　中国和平崛起的未来愿景，是基于中国国情和解决中国问题的“中国梦”，而绝不是别的什么梦。比如在能源消耗上，我们做不起人均消费一年25桶石油的“美国梦”，中国在人均年消费石油1.5桶的情况下，还在强调“十二五”期间，也就是到2016年把单位生产总值的能源消耗降低16%。又比如，在人口流动上，我们也不会做那种在近代历史上以6000多万人口向海外移民，到处建立殖民地，实现自身发展的“欧洲梦”，我们只是脚踏实地站在自己国土上，依靠自己的力量解决自身庞大的农村人口的转移问题。又比如，在增强综合国力上，我们也绝不做“苏联梦”，我们只输出商品、输出资本、输出市场，而不输出革命。如果说21世纪第一个十年，中国依靠和平崛起的发展道路成为世界发展的重要组成部分，中国和世界形成了共同利益的扎实基础，那么21世纪第二个十年，中国将更依靠和平崛起的发展道路，而成为世界发展更重要的一部分。中国同世界也将形成更加系统和更可持续发展的共同利益，这也就从根本上决定了中国同世界的关系在今后十年乃至更长时间的发展走向。

　　——国家创新与发展战略研究会会长 郑必坚

　　构建中美新型大国关系的重要保障

　　对美外交既需要大战略谋划，也需要细致推进，这是构建中美新型大国关系的重要保障。40年前，毛泽东决定打开中美关系大门乃基于对格局的大判断和大战略的需求；33年前，邓小平最终推动实现中美建交，是为尽快改善国际环境、引进美国的资金、技术、人才，加速中国现代化建设。新时期对美外交的中心目标是什么？基本任务是什么？同样需要再次思考。毛泽东和尼克松打开中美关系大门时，其最大贡献是能够超越眼前的问题而放眼未来。而实现这种超越，既是因为领导人的远见卓识，也是因为长期隔绝使得当时中美双方没有日常的短期问题，所有问题都是长远的和战略性的。今天的中美关系现实则既需要解决战略性问题，还需要处理纷繁复杂的日常问题。既要大深远，又要细深实。既要登高望远，还需脚踏实地。这对新时期中国的对美工作显然提出了更高要求。

　　——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美国所所长袁鹏

　　不能奢望一次领导人峰会就能解决或化解所有矛盾

　　这次会晤本身会对中美双边关系产生积极而深远的影响。由于历史和现实的诸多原因，中美两国关系错综复杂，从全球和地区范围内来看，中美两国不仅在诸多重大的国际和地区性问题上拥有广泛的共同利益，如促进全球范围内的经济复苏、维护全球和地区局势稳定、打击恐怖主义、环境保护等；中美双边关系中同时也面临诸多深刻的分歧，如人权议题、经贸摩擦、台湾问题、南海问题以及美国重返亚太及其亚太再平衡战略对中国带来的安全战略压力等。正是由于中美关系面临着诸多结构性、长期性、复杂性因素的影响和干扰，所以不能奢望一次领导人峰会就能解决或化解横亘在两国关系中的所有矛盾和问题，但是对于中美双边关系而言，领导人会晤本身就可以发挥增信释疑的独特而积极的作用。

　　——中国国际问题研究所亚太研究部张键

　　“不冲突不对抗”是新型大国关系的底线

　　新型大国关系定位得到了明确：这是中国最重视的关系，美国方面给予了回应。8日的会晤习近平对这种新型大国关系内涵也作了总结：即不冲突不对抗，相互尊重，合作共赢。我认为，新型大国关系的底线，就是要跳出传统大国崛起导致一战的悲剧，所以“不冲突不对抗”是新型大国关系的底线。在底线之上，双方的具体做法就是相互尊重，尽量发展合作机会。但我还有个观点：新型大国关系是由以后的中美实践来决定的，现在能不能建立，什么时候建立，是由未来中美两国慢慢来实现的。现在中国已经提出了一个方向，今后这个方向如何变成现实，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取决于双方共同的努力。

　　——中国人民大学国际关系学院副院长金灿荣

　　“美国梦”和“中国梦”可共同铸就“世界梦”

　　利益是国家间关系的黏合剂。中美新型大国关系的构建有利于中美两国及两国人民的利益。中国的发展离不开和平稳定的国际环境，“中国梦”的实现离不开中国的持续稳步发展。中美新型大国关系的构建是中国有序发展的重要保障，也是中国人实现自我梦想的重要保障。

　　——中共中央党校国际战略研究所陈积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