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沉船救援纪实：相扶相助跨越生死(2)

　　3日晚9时左右，第一次切割开始进行，之后是第二次、第三次……

　　江底既有砂石杂物，又有暗流漩涡，整个钢缆穿绕过程异常艰辛。大连海事大学救助与打捞专业教授弓永军说，看似简单的起吊抬升工作背后相当复杂。首先需要救援人员根据船体情况、水流速度等情况找准“起吊点”，进而将相关钢制构建焊接，再准备相应钢筋贯穿、扣紧，进而逐步试吊。

　　李其修说，在潜水员的努力下，经过近20个小时，钢缆已成功穿过搁浅在江底的船体。通过绑定钢缆的两侧浮吊，即可实现对船体的固定。

　　这一时期，打捞和搜救工作进行了明确分工：来自海军、海事等部门的潜水员负责按船体图纸摸排船舱；水面搜索由海事及武警部队完成；岸上搜救主要由武警和群众联合完成。

　　参与救援的中国船级社武汉分社总经理王志刚说，在船体切割开孔是探测生命的最后一招。此前救援人员已通过生命探测仪反复探测，没有发现生命迹象，就只能开孔直接观察，确保万无一失。发现有生命迹象就立刻打开孔盖救人，没有生命迹象就马上封上。

　　按照切割方案，船体上3个切割点分别是空气舱、污水井、首间舱。这三处通道比较集中，可能是逃生人员比较集中的地方。

　　为避免伤及幸存人员，切割采取了氧割，每一步作业都十分谨慎。切割人员轮流作业，每切割几秒后，立即用水对切口进行降温。“谁也不知道船里是否还有幸存者，我们必须反复研判。”现场一名指挥人员介绍。

　　两个探孔打开后，均未发现生命迹象，救援人员又迅速将其封上，以保证船体内遗体的完整性。这，同样是对生命的尊重。

　　4日晚，沉船扶正救助打捞方案开始实施。采用船舶整体扳正起浮方案，全方位对所有舱室进行排查。

　　同时，现场还安排了直升机进行低空搜救。

　　夜幕降临，长江又将无眠，水、陆、空搜救不分昼夜持续进行。

　　相扶相助跨越生死

　　雨时大时小，仍没有停歇的意思。

　　潜水员谢启峰刚在船上一站，江风一吹，还是冷得浑身发抖。仅仅凌晨后，他就已经下水两次。“快快快，再来几个人。”刚跟记者说了一句话，他又整理护具跳入了浑浊的江水中。

　　即使在白天，在三峡放水量大幅减小、水质浑浊有所改善的情况下，探照灯也仅能给潜水员半米的视线范围。4层船舱、100多个房间，在水下有多少舱门打不开，有多少杂物乱石障碍，很难想象，但“东方之星”翻覆后连夜赶到的200余名“蛙人”接到的任务就是“连续作战，逐一摸排”。

　　“我想对官东大哥说，谢谢你救我出来。如果没有他救我，就没有我的今天”。4日下午，在监利县人民医院，记者见到了“东方之星”翻沉事故中21岁的幸存者陈书涵，经过两天的休息，他的身体状况正在慢慢恢复。

　　“水很冷，下水后身体发凉，头没入水面，刺得头皮痛。”官东，这位24岁、面庞清秀的海军潜水员，因为成功救起两位幸存者，获得了网民一致点赞。2日，当官东在水下几经寻找，发现陈书涵时，他已被困船舱顶部近20小时，黑暗和恐惧让他几近崩溃一心“等死”。

　　为了安抚陈书涵的情绪，官东跟他聊天、谈心，等着队友前来援救。十来分钟后，陈书涵的情绪慢慢稳定了下来，可是，过度紧张令他无法使用潜水装备。眼看氧气越来越少，官东脱下自己的重装具给他穿上。在另外两名潜水员护送下，陈书涵成功获救。

　　失去了重装具的官东，被暗流裹挟至深水区，他徒手从深水潜游出来，出水后两眼通红，鼻腔出血。行内人都知道，这是上升速度快，压力骤减的反应，也都明白官东经历了怎样的生死考验。“为了保证群众生命安全，像我，像我们这样的人都应该这样做。”官东说。

　　在每一个寂静的夜晚里，潜水员上岸时的声音都非常清晰——那是从呼吸面具里传出来的一声声急促的喘息。潜水员们一次又一次下潜，体力消耗极大，但没有一人卸下装具，随时准备再次下潜。

　　在水下，他们一个房间接着一个房间地摸排。能打开的房间都要打开排查，实在不能打开的就通过敲击传递信号、探寻生命信息。

　　“在船舱分布示意图上，每一个被摸排过的房间都会被打上一个勾，确保没有遗漏。”看着图上这一个个对勾，现场记者感慨良多。

　　事故现场的每一名搜救人员，日以继夜，几乎没有休息。在复杂的搜救现场，他们以专业的素养和坚强的内心，不惧危险，面对一个又一个逝去的生命，他们争分夺秒去为这些逝者挽回最后的尊严。

　　在更广阔的范围内，救援人员、指挥人员、医务人员、后勤人员、普通群众乃至出租车司机，都在想方设法尽自己的能力，参与或协助救援，帮助和安抚家属。

　　在百米外的岸边，暴雨早已将滩涂化为泽国。为了让后续切割、转运更加顺利，某舟桥旅100余名官兵冒雨在江堤上搭设步梯，而就在这段步梯的背后，是200余名武警官兵昼夜奋战27小时，才成功打通的一条3公里“生命通道”。

　　“实在累了就转身看看江上的兄弟们，那份焦虑和心急很难言喻，我们不会潜水只能把劲儿使在这里。”一名武警战士说。

　　武警荆州支队支队长汪涛率领的队伍是最早到达救援现场的。这位参与过多次救援行动的军官感慨，水上救援比陆上救援困难大许多。“天气太恶劣，部队无集结地和宿营处。连日大雨，让救援官兵从执勤一开始就站在水里。江边安全条件差，晚上执勤很容易滑入江中。”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