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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当听到《义勇军进行曲》,我总是心潮澎湃;每当看到电视里的阅兵式,我总是激动万分。虽已过25载,但记忆,没有因为时间流逝而变得模糊。因为踏着进行曲飒爽英姿的队伍里有我,我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35周年大庆受阅部队一员,是新中国第一支受阅女兵方队队员。
1984年1月的一天,我突然接到部队首长命令,立即到军区分部报到,准备到北京参加国庆阅兵,即刻起程。一听说“北京”二字,我的心都要蹦出来了。北京,太亲切了!我兴奋得一夜没合眼,回到北京家里,我要把新兵训练的苦向父母好好诉诉,我要多吃肉,吃水果,吃好多好多的好吃的。
刚过完18岁生日的我就这么简简单单地到石家庄白求恩军医学校报到了,而接下来的生活和我的想象却是天壤之别。
首先给我们训话的是个子不高声音却非常洪亮的政委:“同志们目前我们有三项任务:政治学习、体能测试、试镜。你们是军区各部队选送来的代表,将肩负着党和人民的重托,参加国庆阅兵。我们要从你们中选拔参加建国以来第一支女兵方队队员,这是光荣而神圣的历史使命。”
接下来每天5000米的跑步等大运动量测试更让我当初简单的想法烟消云散。每次长跑结束,都有人脸憋得通红,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更有人蹲在操场边呕吐不止。但是从所有的战士脸上我只看出一个信念:一定要入选。经过两个星期的层层筛选,我终于从几千名女兵中跨入受阅方队的行列。
1984年2月12日上午9时,石家庄某军事学院训练场,422名国庆女兵方队队员以每人间隔50公分排成14排,课目:站军姿。
石家庄50年一遇的罕见大雪夹带着刺骨的寒风抽打着姑娘们的脸、手。教员边在队伍中检查边不停地提示、纠正:“收腹、挺胸、收下颌、不许动,注意表情。”
30分钟过去了,女兵们个个纹丝不动。“要坚持,我们是铁打的部队,没有什么困难可以打垮我们,我们是战无不胜的。”一个小时过去了,大雪覆盖了女兵的双脚,手已经冻僵;“手不要动,自然伸直。”一个半小时过去了,因为女兵的帽子没有帽檐儿,又薄,雪落在帽子上,很快被体温融化为冰水,顺着衣领流进脖子、后背、前胸,稍一动就针扎一样的难受。“哐”的一声,“快,队医,有人倒下了,其他人别动,要精力集中。”这是中队长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当我们听到“稍息”的口令后,居然没有人能马上把腿伸出去。因为站立时间过长再加上雪水,我们的双脚已经被冻在了雪地上,泪水不住地顺着我们的脸流淌下来。这时我惊奇地发现,刚才晕倒的战士醒来后又站在了队列里,并再次瘫倒在雪地上,队医急忙跑过来救治。后勤官兵马上给我们端来了姜糖水。我清楚地记得,当时没有人敢用冻得生疼的手去碰那个碗,都是伸着脖子直接用嘴吸着喝下去的。
5月8日,我们终于来到了盼望已久的的阅兵村。初到这里,同志们兴奋不已。为安全起见,首长安排特意给女兵方队和女民兵方队周边围上了栅栏,男兵们都戏称这里为“熊猫馆”。
看着工兵刚给我们搭建起来的整齐的绿色帐篷,真有一种浪漫而惬意的感觉。新鲜劲儿还没过,女兵方队当晚就出事了。11点左右,“救命啊”的惨叫传出。因为帐篷不隔音,叫声划破夜空传得老远,有不少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也吓得叫起来。
还是女指导员训练有素,直接顺着声音跑去,只见一个战士在床上一动不动仍然在不停地叫着,“蛇,有蛇!”不知是谁嚷了一句。原来我们住的地方是沙河机场周边的草地,多年的青草足有一人高。夜深人静,蛇肆无忌惮地顺着软软的帐篷边直接钻进了女战士的被窝。蛇虽被一个南方战士给抓走了,但后半宿我们几乎无人敢再入睡。
6月2日清晨,中队长命令我出列,说今天另有任务。时任中央军委副主席的杨尚昆、国务院副总理万里、总参谋长杨得志、阅兵总指挥秦基伟等领导人要来阅兵村看望我们。我作为方队代表同另外几名同志可以上前与首长交谈。这是想也不敢想的事!我当时都蒙了,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怎样表达自己激动的心情。
上午10点左右,首长们真的来到我们中间,来到我们二班。首长们缓步走进帐篷,同我们一一握手,杨副主席风趣地说:“看你们多幸福,我连个子都不够哟。”一时间一片笑声,我们的紧张随之淡去;万里副总理看着我们晒得黝黑的脸,幽默地说:“你们真是特殊材料制成的,成铁姑娘了。”首长们查看了我们一日三餐的安排,又询问还有没有其他困难,并鼓励我们:你们是巾帼英雄,你们要走出世界一流军队的素质,为人民军队争光;要向女排学习,为祖国争光。
7月,偌大的沙河机场,没有一棵树,太阳像存心跟我们作对似的毫不遮拦地向我们直扑过来。不管是地表温度超过50摄氏度的高温还是五六级的风夹着雨水,为保证国庆受阅的万无一失,同志们根本就没有“今天不训练”的概念。我的皮鞋至少踢破了5双,脚底下几乎没有不裹着绷带棉花训练的,到了晚上我们互相抬着脚挑泡的同时还要夸一夸谁的泡磨得有水平。由于长时间暴晒,我和几个队员的脸对紫外线过敏,脸上出现水泡、流水现象,体检时被确诊为紫外线严重灼伤,医生要求我们避光、药物治疗。听到这个消息,我们几个央求医生,千万不要告诉队里,恐怕掉下队来。
梅花香自苦寒来。
“向右—看!”伴随着清脆的口令声,1984年10日1日上午10时40分,淋浴着改革开放的朝阳,在世界瞩目的目光里,身着新制式军服,蓝色短裙,脚蹬黑色军靴,踏着雄壮的义勇军进行曲,我们向天安门城楼上的党和国家领导人行致敬礼。
这个我国阅兵史上第一次出现的女兵方队,健美豪放,英姿飒爽地正步通过天安门广场,一往无前的英雄气概让全世界为之震惊。正像首长们期望的一样,走出了国威走出了军威。
女兵方队精神饱满,步伐有力,横、竖、斜线整齐,踢腿、摆臂、步幅合乎标准,规定时间3分32秒75,而实走3分32秒整,仅误差0.75秒。创造了徒步方队的纪录。受阅后,女兵方队受到时任中央军委主席邓小平的通令嘉奖。 (管亚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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