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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明:“不旱城”
由来已久的城乡不均在干旱面前被暴露得一览无遗,城市水资源丰沛与农村干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文/刘子倩(发自昆明)
3月20日,周六,中屏乡赶集的日子。
百年不遇的干旱让原本热闹的集市冷清了不少。村民们三三两两,见面就是一句话:“你们村子有没有找到水?”
27度的高温炙烤着空荡的街市,一些门市索性关门,一个灰头土脸的妇女,拽着山羊悻悻而归,她本想把它卖掉,但大旱之际,买牲畜就是买累赘。距离集市不远,一群工人在干涸的河床上作业,原来从未裸露出的石头,让凿山贩石的商人省了不少工夫。
70岁的张大勋蹲坐在村小组长家的化肥门市前。没有云的日子一切都没有了生气,今年“3亩麦子没出芽就旱死了”。和张大勋一样,中屏乡的村民靠天吃饭,种些小麦、包谷,除了留足口粮,剩下的只够来年的种子钱。因为大旱,大多农民连种子钱都搭了进去。
村小组组长刘兴文家的化肥门市几乎是乡里春耕的晴雨表。在往年,每个周末的集市都能卖出四五万元的化肥,但今年只有千把块钱。如今,化肥门市分外冷清,而卖塑料桶的摊位却是人头攒动,装水的塑料桶已经成了农民必需的生活用品。
中屏乡隶属于昆明市禄劝彝族苗族自治县。该县位于昆明市北部,北隔金沙江与四川相望,县城距昆明仅一个半小时的车程。持续近5个月的西南大旱让这个40多万人口的农业大县近一半的人饮水困难,25.7万亩农作物绝收。
截至3月18日,西南地区持续的大旱现已造成云南全省2405万人受灾,60%的春粮因灾减产,农业直接经济损失达170亿元。
找水,是村民们眼下最要紧的生活。
因水出走
中屏乡高照村是附近旱情最为严重的村子。从乡上的集市到高照村要坐一个小时的农用车。崎岖而颠簸的山路暴土飞扬,卷起的尘土令人窒息。
在云南山区,人们在山上的泉眼修一座水池,顺着山坡将水管引入家中。这种“山寨”自来水随着山泉水量的大小而变化,当泉眼不再出水时,就不得不重新寻找水源。云南的山地占了80%,平阔的坝子只有6%,这就意味着绝大部分村庄与高照村一样,过着靠山吃水的日子。
如今,高照村80多户村民有了新的水源,上游的一个小水库,原本用于下游春耕灌溉,旱情加重后,村委会决定不再开闸,先保证人畜用水。
高照村距小水库有8公里,村民一天平均要背两趟水,一趟来回就要3个小时,“背不习惯的,一趟都背不回家”。69岁的张振辉掐指一算,自己背水已背了4个月,但乡政府的送水车直到20天前才到。
禄劝县防汛抗旱指挥部相关负责人告诉《中国新闻周刊》,从今年1月起,群众已出现严重的用水困难,从1月20日起,乡镇政府视村庄的干旱情况为农民送水,随着干旱程度的加剧,送水的范围不断扩大。
送水车每天上午11点左右到达村子后并不直接供水,而是把水灌入村中水池,由村干部每天选派两户人家昼夜看守,既防外人偷水,又防村民自盗。直至第二天清晨6点,村民开始排队领水,每户1桶,每桶25公斤。村干部站在一旁记录,以防有人多领或冒领。
但一天一趟的送水频率无法满足村民的需求,村民早上排队领水,下午步行背水。原来有人在水库偷鱼,如今眼看着水快被淘空了,反倒没人抓鱼了,“现在是水比鱼金贵”。
小学课本中“一盆水”的故事在这里延续着:先掏米、洗菜,然后把水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洗脸、洗脚,另一部分刷洗碗筷,最后再全部倒给牲畜。
与高照村相邻10多公里的大海资村,这里的日子也不好过,这个曾经因水资源丰富而得名的村庄,如今也在为水发愁。在昆明打工的李维艳这次专门回家接父母进城,“农村实在呆不下去了,没水没粮,坐在家里都要倒贴钱。”
根据昆明防汛抗旱指挥部的最新数据,目前,干旱已致昆明全市80%农作物受灾,50%以上绝收。昆明市副市长李喜向媒体透露,今年春荒期间,昆明市将有80万人缺粮,需救济粮3.6万吨,折合粮款1.26亿元。
如今,越来越多的农民选择进城打工,而云南当地政府也为灾区群众进城务工牵线搭桥,以缓解当地抗旱压力。在昆明南坝人力资源市场,来自农村40岁以上的务工者占了3/4,而且以夫妻居多,大多数是土地绝收,卖了牲口全家一起出来打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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