违法“变废为宝”北京废机油八成流入地下交易

利用废机油非法提炼柴油的小作坊简陋不堪。东方IC供图

　　　买到新车时，商家总不忘提醒消费者一句：“您的爱车每行驶5000公里或三个月就要更换一次发动机机油。”

　　北京市机动车保有量已超过450万辆，保守估计，每辆机动车每年更换两次机油，一年将累计产生废机油3600万升，一般机油的密度约为0.825千克/升，那么，全北京一年的废机油“存量”约为3万吨。

　　废机油都流去哪里？

　　全北京有4家被环保部门批准、具有资质的废机油回收处理企业——中首精滤、鼎泰鹏宇、金隅红树林和北京生态岛。但这四家企业去年总共回收处理废机油不到6000吨，只是全年废机油量的20%。

　　据业内人士透露，八成废机油都是通过小油贩构成的非法回收渠道流入地下交易市场。小油贩依靠什么从正规回收企业的眼皮底下抢走生意？回收的废机油如何处理？这些问题的答案几乎已成为回收行业内公开的秘密。

　　汽修厂废机油给钱少了不卖

　　按照网上公开的联系方式，记者联系到了从事废机油回收的北京一家废油回收公司业务负责人刘先生。

　　“不同品质的废机油，回收价格不同，如果修理厂里的废机油量大，我们全天都可以上门收货。”他说，日系轿车保养后替换下来的废机油品质很高，最高每桶可以卖到850元，如果修理厂带桶出售还可以再加50元，而货车使用过的废机油价格就要低一些。

　　“我们收购的主要区域在丰台丽泽，现在收购废机油的企业太多了，给的价钱低了汽修厂不卖，特别是国内柴油一涨价，连废机油回收价都会跟着涨。半年来，北京市场回收价已涨了约100元/桶。”刘先生透露，原来他所在公司回收废机油的下家是京外的炼油厂，废机油出京后便会被加工成柴油，在北京附近的加油站销售。

　　而正规回收企业，回收废机油的用途就要“窄”得多。一家正规废机油处理企业负责人王经理介绍，废机油回收后，将被提炼、加工，生产出基础油，用于下一步制成润滑油。但并不是全部废机油都可以用来加工产品，其中污染较严重的部分即使经过提炼也不能使用，这部分没有任何用处的废油，就会作为危险废弃物进行无害化焚烧处理。

　　废机油“翻新”柴油易爆炸

　　“比较小油贩和正规企业不同的处理方式，废机油‘翻新’成柴油的利润要比制成润滑油高出5倍以上，可以用‘暴利’来形容。”北京市政路桥建材集团总工程师柳浩表示，每吨废机油一般可以提炼出30%的“翻新”柴油，主要销往外地市场。

　　“通过加入添加剂，可以增强‘翻新’柴油的燃烧效率，但无论加入何种添加剂，‘翻新’柴油都无法达到正规柴油环保标准。”她提醒说，“翻新”柴油燃点低，车辆使用过程中很容易发生燃烧和爆炸。

　　在目前国内柴油批发价格迫近8000元/吨时，“翻新”柴油的成本还不及正品的三分之一，这才是小油贩敢于出高价“抢购”废机油的最大动力。

　　在柳浩看来，正是担心小油贩在废机油回收处理过程中“重利益、轻环保”的做法，环保部门才会批准4家具备废机油安全处理能力的企业负责回收，并制定了相关的法律法规作为保证。

　　市环保局12369热线工作人员表示，废旧机油属于危险废物，必须由有资质的回收机构上门回收，否则属于违法行为。而根据市环保局网站的公示，在北京从事废机油回收的单位，必须是固体废物管理危险废物经营许可证的持证单位，而在北京可以从事废机油回收的企业仅有中首精滤、鼎泰鹏宇、北京生态岛和金隅红树林4家。

　　正规回收与黑回收价格差两倍

　　“虽然国家早有政策规范，但即使在环保部门下发通知后，我们从小汽修厂和4S店那里仍收不到废机油，也没听说哪家小油贩被处罚。”南城一家正规废机油处理企业负责人王经理无奈地说，废机油收不上来，厂子里每年2400吨处理废矿物油的产能近一半处于闲置状态。

　　对这种现象，南四环花乡附近一家4S店的销售人员透露，环保部门指定其将店内废弃机油卖给有资质的中首精滤科贸有限公司回收。但他认为，该公司每桶280元的回购价格过低，相比之下，小油贩开出的价码更有吸引力。

　　目前，北京4家具有资质的废机油回收企业中，北京生态岛公司和金隅红树林公司废机油处置规模最大，生态岛给出的回收价格最高，达到了每桶500元。金隅红树林和中首精滤回收价格较低，每桶不到280元。另一家回收企业鼎泰鹏宇，政府部门规定其只能在北京经济技术开发区范围内负责废机油回收，回收价格每桶280元。

　　业内人士透露，除生态岛公司外，其他3家企业每桶不高于280元的回收价格并非完全的自主定价，回收价格调整需要相关部门审批，这也直接造成其回收定价与每桶七八百元的“市价”之间约200%的价差。正是瞅准了正规回收企业在价格上的“软肋”，非法小油贩趁机占据了废机油回收市场的主导。

　　产能闲置抬高50%处理成本

　　让王经理最为担心的是，虽然环保部门指定了4家具有资质的企业负责废机油回收，但这几家企业必须要在与小油贩的竞争中立足，才能收购到废机油，获得生产原料。“如果能掌握较大的回收规模，废机油实现环保再利用的同时，可以给回收企业创造可观的经济效益，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指定企业处理废机油基本很难保本儿，不得不依靠低回收价格来降低收购成本。”

　　据王经理介绍，对于回收企业来说，最经济的做法莫过于“不让处理设备停下来”，那就需要足够的废机油作原料，再加上处理过程必需的水、电、设备折旧和添加剂成本，每年2400吨的产能，需要实际处理废机油2000吨以上时，方可实现利润最大化的规模经济。但像以前一样，年处理量还不到产能的一半，每吨废机油需要多“背”上近50%的处理成本。

　　令人欣喜的是，一直处于不利地位的正规回收企业并没有坐以待毙。去年年末，北京生态岛将收购废机油的价格调整至目前执行的每桶500元，比原价提高了近一倍。“提高收购价就是为了和已经占据市场绝大部分份额的小油贩竞争。”该企业负责人表示，提价虽然是企业不得已的做法，但从今年1月份的执行情况来看，大幅提高回收价格，确实为企业增加了可观的回收量，使单位处理成本有所降低。

　　目睹正规回收企业在夹缝中求生，柳浩颇有感慨，她认为，金隅红树林等4家具有资质的回收企业产能，相对于全市每年的废机油“产量”来说还远远不够，政府部门不妨对小油贩加以约束引导，但同时必须加大对废机油再利用生产过程的监管，防止劣质柴油混入市场。

　　新闻背景

　　我国《固体废物污染环境防治法》规定，将危险废物混入非危险废物中贮存的，未经安全性处置，混合收集、贮存、运输、处置具有不相容性质的危险废物的，未采取相应防范措施，造成危险废物扬散、流失、渗漏或者造成其他环境污染的，处一万元以上十万元以下的罚款。将危险废物提供或者委托给无经营许可证的单位从事经营活动的，处二万元以上二十万元以下的罚款。

　　同时，无经营许可证或者不按照经营许可证规定从事收集、贮存、利用、处置危险废物经营活动的，由主管部门责令停止违法行为，没收违法所得，可以并处违法所得三倍以下的罚款。本报记者 刘宇鑫 实习生 崇晓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