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进入“十二五”,从中央到地方、从行业到区域都在酝酿出台各种新的规划。最近,《重金属污染综合防治“十二五”规划》获国务院通过,成为我国第一个“十二五”国家规划。外界感到意外的是,国家先行出来的第一个“十二五”规划不是长期处于基础地位的农业,也不是那些关乎国计民生的重大产业,也不是承载经济转型升级重负的新兴产业,而是“重金属污染”这样一个相当多的人听起来还陌生的领域。
只有这样的解释:重金属污染到了必须高度重视的时候了。
重金属指比重(密度)大于4或5的金属,约有45种。重金属污染指由重金属或其化合物造成的环境污染,主要由采矿、废气排放、污水灌溉和使用重金属制品等人为因素所致。重金属污染与其他有机化合物的污染不同,不少有机化合物可以通过自然界本身物理的、化学的或生物的净化,使有害性降低或解除,而重金属具有富集性,很难在环境中降解,其对环境、土壤和人类健康具有很大的危害性。
重金属污染究竟是如何逐渐形成的?说到底,是工业化带来的恶果。矿产资源的滥采乱伐就带来了严重的重金属污染。自上世纪80年代中期以来,“大矿大开,小矿放开,有水快流”的政策,使地方政府拥有中小矿产资源开发的审批权,导致形成全民办矿的局面,而正是因为采矿权的混乱导致了我国矿业多年来一直存在着集中度不足、开采工艺落后、统筹规划欠缺等诸多问题,结果绝大多数矿山都只是为了开发极少数矿石,将更多的矿产资源破坏和废弃了,尾矿中的有害成分再伴随雨水逐渐扩散到更大的范围,危害在时刻发生着。而像化工企业排放的污水以及农户过度使用化肥,也使土壤重金属含量急速攀高。现在,在冶炼、化工、皮革等行业,排放重金属已成司空见惯的现象。
重金属污染物具有不可降解的、长期性的特点,尤其是对人的身体健康有直接的危害。自2009年以来,中国已连续发生30多起特大重金属污染事件。据报道,2010年重金属污染事件仍保持高发态势,相继发生了江苏大丰、四川隆昌、湖南嘉禾、甘肃瓜州、湖北崇阳、安徽怀宁等多起血铅事件。这些事件,不但损害经济发展,还严重影响了社会稳定。
实际上,由于重金属污染的危害具有很大的“隐蔽性”,人们的防范意识还不是很强。镉米就是土壤重金属污染问题的一个缩影。有研究调查发现,10%的市售大米存在镉金属超标,人在食用这种大米后会导致“骨痛病”,但迄今没有官方或医疗单位确认上述症状究竟为何病。令人忧虑的是,中国几乎没有关于重金属污染土地的种植规范,大量被污染土地仍在正常生产稻米。
随着工业化进程的加速发展,由重金属污染引发的新事故会越来越多。我们注意到,矿山等行业的重金属排放已开始受到重视,但外表貌似光鲜的IT业却被忽视。最近IT业发生的苹果供应商工人“正己烷中毒”事件,就为我们敲响了警钟。
不久前,一份由自然之友和公众环境研究中心等34家环保组织历时8个月调查推出的《2010IT品牌供应链重金属污染调研》的报告出炉,才将IT业由来已久的重金属污染残酷地摆在公众面前。IT产业普遍被认为是个绿色产业,但实际上大量IT产品的硬件生产过程存在着比较严重的环境污染问题,如所有的IT的这些产品几乎都必须用到的一个重要部件PCB即印刷电路板,其生产过程实际上涉及到的就不只是一般性的污染物的排放,而且重金属等有毒有害物质的排放也甚为严重。值得注意的是,众多IT品牌放纵对于供应商的环境要求,变相鼓励供应商降低环境表现,以此消减成本。苹果供应商员工“正己烷中毒”事件,不过是冰山一角。
在《重金属污染综合防治“十二五”规划》中,提出了“十二五”期间重金属污染防治的具体目标,到2015年,重点区域的重点重金属污染排放量比2007年减少15%,非重点区域的重点重金属污染排放量不超过2007年的水平,重金属污染得到有效控制。国家总量控制的重金属主要有五种,即汞、铬、镉、铅和类金属砷。由于重金属污染排放的区域性非常明显,所以在总量控制指标上,区分为重点区域与非重点区域。所谓重点区域,主要是指内蒙古、江苏、浙江等14个重点防控省的138个重点防护区。《规划》还划定了4452家重点防控企业。未来5年,国家计划投入750亿元开展重金属污染综合防治,重点防治区域将得到国家项目资金的重点支持。可以说,国家对治理重金属污染提出了系统周密的构想。
目前,重金属污染领域存在着治理成本较高、治理设施不稳定和部分监督管理有疏漏等突出问题。应该看到,国家治理重金属污染的决心、政策和投入是很大的,关键是地方政府和相关企业要增强防范和治理之策。对于企业来说,要恪守社会责任,设置具体的排放限制目标和切实的措施;对于地方政府来说,要把重金属污染防治成效纳入经济社会发展综合评价体系,并作为政府领导干部综合考核评价和企业负责人业绩考核的重要内容。对于由于重金属污染治理不力而带来的环境破坏和损害人民健康的事件,必须予以重惩重罚。
我们需要的不但是经济增长,我们更要蓝天、净土和百姓的健康。
治理重金属污染必须下重拳!
谭俞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