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 不断“逃离”的精神病患者
回到家,朱小平的病情并没有得到缓解。朱小波说,弟弟呆在房间里要跑出去,之后又惊慌地跑回来,嘴里不断说有人要害他,他“要逃离”。
2002年,哥哥把他送进了娄底的医院。
朱小平不愿意去,说自己没病,最后是几个人架着他,强行送上了车。这一年,父亲过世了,他没能见上最后一面。
此后,他又几次入院、出院。有段时间,他还去了妹妹所在的城市贵阳住院。
但绝大部分时间里,朱小平都跟姐姐生活在一起。他说,“姐姐就像妈妈一样。”
不过,他还是要“逃离他的生活”。他乘火车到处跑,没钱了就给家里打电话。
2003年“非典”期间,朱小平跑到了西安,朱小波去找他。当时,朱小波没有身份证,到处查得很严,弟弟又不说他在哪,最后在一个老乡的多方打听下,她才在一座天桥下,找到了弟弟。
2004年,朱小平被姐姐送到了株洲市三医院精神病科。
为了方便照顾弟弟,朱小波在株洲租了房子,与丈夫和女儿挤在不到50平方米的房间里。
2009年年初,朱小平出院了,去了一个寺庙,入了佛门。当天,秦建云接到了他的电话。
秦建云说,听得出,朱小平意识是清醒的,情绪也正常,“他说,我终于可以找个安宁的地方安顿自己了。他后来给我说的一番话,让我有些震撼,他说,20多年前病了一场,现在快50岁了,人生等于睡了一觉又醒来了。”
“他是很清楚自己的处境的。”秦建云说。
但2011年8月,朱小平又犯病了,从寺庙回到了医院。
这次住院,他的抵触情绪更加厉害,他对姐姐说“我恨你,你这是害我”,又对医生大喊大叫,说医院限制他的人身自由。
医生吴菲说,朱小平情绪不太稳定,在家里发生过冲动性的伤人行为,在医院的情况还算好的,只是会经常念叨“有人要害他”。
几个月以来,朱小波每天都陪在医院里。她中午回家做饭,把当天晚餐和次日的早、中餐都做好,用一个脸盆大小的饭盒装上,带到医院。
为了给弟弟补充营养,她经常省下一块两块公交车钱,给弟弟买水果和喜欢吃的香菇。
弟弟住院期间,输液的话每天需要三四百元,不输液也要一百多元,这对朱小波来说,是大数目。妹妹也会出一些钱,但杯水车薪。
为了给弟弟治病,朱小波已经花光了所有积蓄。她自己没有工作,家里靠丈夫打小工维持生计。
眼下,她又有了新的忧愁:“我将来有一天不在了,他该怎么办?”
她想给弟弟申请株洲的低保,却因为户口迁不回来而难以落实。她曾去过几次西安,都无功而返。
株洲市三医院精神病房里,灯光昏暗。朱小平的活动范围,只在这间小小的病房里。
一天里,他跟姐姐也说不上几句话。他不时在病床上躺下,又不时站起来,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唯一让朱小波觉得安宁的是,傍晚时候,弟弟会走到窗前,静静地看着窗外的夕阳发呆,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潇湘晨报 记者王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