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讨式训练”对一次发射给出颠覆性评价,启示指挥员把“靶场思维”转到“战场思维”上来——
千方百计寻找“我哪里不行”
在驱逐舰某支队组织的“研讨式训练”中,有这样一个案例——
一次演习中,“连云港”舰发射防空导弹抗击靶弹,第一枚导弹没有击中,紧接着又发射了第二枚,靶弹空中开花。
然而,此次补射当时非但无人喝彩,“连云港”舰还受到批评。批评者说他们“违反要求”,因为按照预案,“连云港”舰没有击中时,应该由编队的其他战舰来拦截,借此锻炼“体系作战能力”。
当时,这种批评大家觉得都对。现在,大家有了反思——“连云港”舰这样做该批评吗?能这样理解“体系作战”吗?演习就是打仗,第一颗子弹打空,“再扣一下扳机”有错吗?
“除非是靶弹飞出拦截射程,或是兄弟舰已经处于饱和拦截状态,否则这个‘第二枪’开得无可厚非。这就是打仗!”谈及此事,支队长黄新建说:“一些同志讲实战标准,仅仅停留在不要弄虚作假,这实在是一个太低的标准。其实更重要的是,到底什么是实战标准?”
“明确实战标准,关键是要把‘靶场思维’转到‘战场思维’上来。”黄新建认为,“靶场思维”更多的是关注“我很行”,在“满堂彩”中击掌欢呼;而“战场思维”特别强调关注“我哪里不行”,在反思中痛定思痛。他说:“实战从来没有‘剧本’。如果我们平时训练只想证明自己如何过硬,而不是发现问题,那训练对于打仗而言还有什么价值?”
捅破了这层“窗户纸”,很多颠覆性的理念便由此产生。
“平时训练再‘行’,打仗也可能‘不行’。”舰队司令部军训处处长杨卫忠举了一个例子:上世纪50年代初,美国一所大学统计了300万份伤亡报告后发现,在战场上真正由轻武器精准瞄准射击造成的伤亡比例极少,大多数伤亡是由密集射击或流弹造成的。
“没有天生会打仗的战士。”某潜艇支队支队长马立新记得,一次潜艇在水下远航时,艇长随机设置了一个“意外情况”——空气再生装置突然烧炸了。“咣”地一声,旁边一个战士一下子吓懵了。“不能笑话我们的战士,那是人正常的心理反应,谁也不是天生的钢铁神经。”话锋一转,马立新说:“也没有天生会打仗的艇长。比如潜艇紧急上浮时有一连串的处置动作,艇长就一个不能错。老百姓开车有时都会把油门当刹车,艇长不行。这靠什么?也靠训练!今天舰队党委提倡练即战,就是千方百计让靶场与战场、训练与战争划等号,让我们千方百计去查找‘我哪里不行’。”
“像作战一样训练,像训练一样作战”。这两个“像”字,前一个是在平时写的,后一个是在战时写的。只有写好第一个“像”字,我们才能在未来作战中写好第二个“像”字!舰队首长向记者说了这样一番话。
扫雷舰出海去扫真实的“战雷”,引来一片哗然。舰队首长一锤定音:没有硬碰硬的打仗本领,安全想守也守不住——
不能不碰风险这颗“雷”
一纸演练命令传到某扫雷舰大队:此次训练扫真实的水雷,科目叫做“实扫战雷”。
起初,官兵一片哗然。“我们都怀疑自己听错了。”某扫雷舰大队战士卢伟说:“战雷有多厉害我们最清楚:500吨、1000吨的船它可以轻而易举地炸成两截,就算是四五千吨的驱逐舰,它也能让你瞬间瘫痪。所以过去训练都扫不装炸药的‘哑巴雷’,如今要扫战雷,不要命了?!”
面对议论,上级领导不为所动:从古至今没有听说过胆小的军人能打胜仗。对于军队来说,越是和平日久,越是要锤炼不怕死的精神。安全是练出来的,不是守出来的。胜利是打出来的,不是等出来的。假如我们今天不去面对生死考验,明天战争来临时,我们拿什么去保国家的平安?!
于是,官兵们心服口服但又忐忑不安地出航了。“第一次扫战雷,头天晚上很多人一宿没睡,出航一路上没人说一句话。水雷在什么位置?什么时候会爆炸?大家心里都没有底。”某扫雷舰大队战士谭爱峰回忆说。
海面上,扫雷舰渐渐接近水雷。400米,水雷像睡着了一样。300米,还是没反应。150米、140米、130米……突然,“轰”地一声,一个60多米高的水柱冲天而起。
教科书上说,这种水雷距离400米就可以引爆。但是,扫雷舰实际引爆的距离,远远小于400米。面对这个结果,官兵们倒吸一口凉气:“如果不是试这一下,一辈子都会被蒙在鼓里,要是用老数据去打仗,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这一点,某潜艇支队的官兵们深有同感。他们通过极限长航训练,居然发现洋底一个水道的水流方向和教科书里写的完全相反。“冒险训一下有可能知道,否则绝对不知道。现在我们体会到,实战化训练不但可以激发大勇气,还可以换来大聪明,产生大智慧,避免大灾难!”支队长胡武波说。
突破心障,就走近了战场。东海舰队航空兵组织远海低空飞行突袭演练,飞机在深夜贴着海面飞。谈到一次次历险,东海舰队航空兵参谋长魏华彬说:“过去我们常说‘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现在要看这汗是什么汗,这汗不该仅仅是累出来的热汗,也包括‘惊’出来的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