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谍海神工”传奇:曾制作传递捉蒋消息的电台(5)
永不消逝的电波
李白,就是电影《永不消逝的电波》中英雄电报员李侠的原型。涂作潮手把手地教会了他机务技能。
1937年6月,上海地下党组织给涂作潮引见了刚从延安来的报务员李白。涂作潮早在中央苏区时就认识李白。当时李白是中央红军首批无线电训练班的12名学员之一。组织上希望涂作潮教李白学习机务,让他成为一名既能收发报,又会制作电台的全能型人才。
于是,涂作潮卖掉了原有的“恒利无线电公司”,同李白一起在威海卫路1520号租了两间店面,成立了“福声无线电公司”。涂作潮夫妇住在二楼,李白和账房先生住在三楼。李白对机务知识的学习很用功,两三个月就掌握了装配和修理无线电的技术。
到了1941年春末,福声无线电公司的一个学徒忽然失踪了。为了保证安全,组织上决定让涂、李分家,单独工作,以免被敌人一网打尽。于是,涂作潮离开“福声”,在新闸路开了一间“闻远无线电公司”。
1942年中秋节前后的一天,涂作潮忽然接到党组织的通报:李白被捕了。
《永不消逝的电波》中有这样一幕,日本特务突然闯进李白家,从地板中搜出了发报机,却没有找到收报机。特务摸了摸收音机是热的,便一起带走了。
涂胜华说,这台收音机实际上是涂作潮发明的无形收报机。在传授给李白技术的时候,涂作潮也在潜心研究秘密电台的隐蔽技术,利用收音机制成的无形收报机就是他最重要的成果。
收报机和收音机是一个原理,区别在于是否有差频振荡器。涂作潮的设计非常巧妙,用两根铅笔粗的线圈,一头钩在真空管的屏级上,另一头套在震荡管的铝帽上,再把收音机的音量控制器加以改造,这就构成了收报机的差频振荡器,收音机就能接收电报信号了。一旦取走线圈,收报机立即又变回了普通的收音机。在日本人闯进来的一刻,李白扯掉了那两根临时线圈,捋直、揉乱,丢在一边。
尽管日军用分区停电等手段查获了李白的电台,但他们搜到的证据只是一台再普通不过的收音机和一个发报机。单凭一个发报机不能构成一个完整的电台。而且,这台发报机也经过了涂作潮的改进,功率从100瓦降到了仅仅7瓦。这种功率的发报机通讯距离非常有限。日本电信专家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台仅仅7瓦的发报机竟能把信号送到千里之外的延安去。
由于证据不足,日军定不了李白的罪名。而他们又把李白认作是为国民党要员工作的私人电台,试图加以利用,最后把李白释放了。
李白被捕时,后果难料,第一个面临风险的就是涂作潮,他不得不紧急撤离了上海,就此告别了地下工作。
新中国成立的前夜,仍在上海从事秘密电台工作的李白第二次被捕。这一次,他没有那么幸运,牺牲在国民党的屠刀下。
1957年前后,八一电影制片厂拍摄电影《永不消逝的电波》。他们根据李克农的指点,找到涂作潮制作电影道具——当年,就是李克农把涂作潮派到上海的,他也是后来涂作潮和李白的直接领导,最清楚李白和涂作潮的关系。
从此,涂家小兄弟经常看到夜晚父亲叼着廉价的劳动牌香烟制作电台道具的身影。涂胜华记得哥哥延华曾给他讲过这样一幕:电台道具做好后,涂作潮让延华试试。当延华兴致勃勃地“嗒嗒嗒”发报时,突然听见身后的父亲戚然说道:“只有鬼才收得到。”延华回过头,只见父亲一脸凄惨。涂作潮很少跟孩子们谈起革命年代,但那一刻他失去战友的锥心之痛,深深印在延华的心中。
后来,《永不消逝的电波》红透全国,但涂作潮从未向人提起过自己与李白的关系,甚至拒绝在电影后面署名。尚在年幼的涂胜华还搞不懂父亲与李白的关系,直到多年后这段历史才渐渐清晰起来。
原航天部200厂的老厂长冯道生曾对涂胜华回忆,1949年8月28日,身为中央无线电器材公司军代表的涂作潮带他参加了李白等三名烈士的追悼会。涂作潮只字未提与李白的关系,只是默默地站在1000多名各界群众中。
也许是近二十年地下工作的锤炼,让涂作潮习惯了隐身幕后,淡泊名利。即便是在幕后英雄中,他也站得更靠后——他的工作很多时候是在为幕后英雄们服务。
1984年12月31日,涂作潮逝世。《人民日报》刊登的讣告写道:“涂作潮同志的一生是为共产主义奋斗的一生,无论在白区做地下工作,还是在战火纷飞的岁月,他都卓越地完成了党交给的各项任务。”
“一个老人的逝去,有如一座图书馆的消失。”涂胜华当学生时,记住了这句英国谚语。涂作潮这位1924年入党的老人逝去后,他的儿子翻开了父亲这部厚重的书。
据涂胜华统计,自1994年至今,涂作潮史料陈列室共接待参观者500余人,包括官方人员,两岸的研究学者,以及和他有生意往来的各国朋友。
原中共中央调查部部长罗青长也曾来过,他进门第一句话是:今天是涂老的周年。“那天是1996年12月31日,北京飘着漫天大雪。”涂胜华说。
(实习生赵文彬、柳碧雍对本文亦有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