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改革生长在基层民主治理的土壤上
——成都试验：统筹城乡变革启示录之四
从2008年以来，成都市在统筹城乡过程中探索以村民议事会为核心的基层治理新机制，解决了产权制度改革中的各种矛盾，进一步畅通了民众言路。如今，当地村民的命运已由被安排变为自己做主，民主意识得到加强，干群关系得以改善。据相关调查结果显示，成都农民对村民议事会工作的满意度达到95%。
“逼”出来的村民议事会
刚刚获奖回来的李兴才显得十分兴奋。这次，他作为成都市新都区唯一一位社区党支部书记，荣获四川省优秀基层党组织书记的荣誉。
1990年，李兴才当上了木兰村(现为木兰社区)党支部书记，连他自己也没想到一干就是21年。“其实，社区的工作有时候真的很难做。哪怕你已经很公平、很公正，老百姓还是会怀疑，好事常常做成坏事。”李兴才回忆这21年来的经历略显无奈。
木兰社区分为11个组，2100口人。2000年以前，这一社区与其他村庄一样，大事小情由村委会和党支部说了算，普通村民决策参与度不够。
他回忆说，村里曾决定修缮一条8000米长的滴灌沟，以满足耕地灌溉需求，但修缮过程中可能会损坏部分村民的庄稼。这些村民不理解，也不听解释，极力阻挠施工。“你把修沟的砖搬来，他就给你搬走。最后，沟虽然修好了，但前前后后修了3年。”
2000年初，村民对解决出行困难的诉求越来越强烈。但是，修路要村民出钱出力，可能像修滴灌沟一样出现干群矛盾。处于两难境地的李兴才和同事们决定，尝试民主决策，把是否修路、道路规格等交由村民代表大会决定。
当年12月，木兰社区从600户村民中选出40多名代表；第二年3月，村民代表大会确定筹资和道路建设方案；9月，道路修完，整个资金使用、道路建设过程由村民代表大会选出专人监督。
2009年，作为村民代表大会制度的补充，木兰社区按照成都市的整体要求，设立了村民议事会，作为村民代表大会的常设机构。议事会成员按每组2至3人限额选举，共25人，负责村里“凡是用到钱的重要事务”的决策。
李兴才告诉半月谈记者：“得到权利的村民自主性增强，变得比以前敢说话，遇到问题会及时找议事会成员反映，由议事会成员提出议题，帮助解决。村民的命运由原来的被安排转变为自己做主。”
木兰社区议事会代表陈登惠说，那条8000米长的滴灌沟每年到了雨季都要被大雨冲毁几段。有了议事会之后，应该修哪几段、如何修、用多少钱等问题都通过议事会来讨论决定，村民们也很少有意见了。
半月谈记者了解到，村民议事会是村级治理事务的常设议事决策和监督机构，由村民民主选举产生村民小组议事会，再从每个小组议事会中推选2至5人成立村民议事会，不定期地商议村级自治事务。村民议事会对村民会议负责并报告工作，接受其监督，村两委负责落实议事会各项决定。同时，村党支部书记兼任议事会召集人，负责审查议题和主持、召集议事会。
成都市委常委、组织部部长朱志宏说：“这种集群众智慧的做法很快就显现出效果，大量复杂的矛盾纠纷，经过村民议事会讨论都解决了，农民没有怨言，干群之间也化解了矛盾。”据了解，2008年以来，成都已在2048个行政村、701个涉农社区全面建立这一机制，选举产生村、组两级议事会成员。
公推直选实现“对下负责”
建立村民议事会只是成都基层民主建设的一部分，成都基层民主建设还包括乡镇党委书记的公推直选、“三会”开放，即党委常委会(全委会)、人大常委会、政府常务会以及民主评议，以保证群众的知情权、参与权、表达权和监督权，实现干部的对上负责与对下负责统一。
在新都区的木兰镇，诞生了全国首位公推直选的乡镇党委书记。2003年9月，木兰镇党委书记由于工作调动，镇党委书记职务出现空缺。新都区委探索创新干部选拔任用制度，在木兰镇进行了公推直选党委书记的试点。
当地基层干部回忆说，新都区动用了电视、广播、报纸等传媒工具，广泛宣传直选镇党委书记的办法、政策、报名条件、日程等，“直选书记”一时成为新都街头巷尾的热议话题。
新都区委组织部组织二科科长唐婷告诉半月谈记者，在20人报名的基础上，领导小组对其资格进行审查，有11人符合竞选的条件。12月4日，243名各界代表对11名初选候选人以无记名投票形式进行公开推荐，产生了2名党委书记候选人预备人选——时任木兰镇镇长的刘刚毅和时任党委副书记的李勇进入镇党委书记直选。3天以后，木兰镇全体党员进行直选，在639张选票中，刘刚毅得到了480张，成为全国第一位公推直选出来的镇党委书记。
在木兰镇任职后，刘刚毅实现了竞职时的承诺：按照“三增两提高”的发展思路，在任期内，让石木路建成通车，完成木兰山旅游规划，协调城北编组站拆迁，妥善安置500多户拆迁户，完成客家新村一二期建设。7年之后，木兰镇财政税收从363万元上升到5000多万元。
木兰镇公推直选试点的成功，为成都基层民主建设奠定了坚实的基础。从2003年开始，成都市乡镇党委书记一律实行公推直选，村(社区)党委书记全部公推直选。从2003年到2006年，222个乡镇中有99名党委书记通过党员公推直选方式产生；2006年至今，成都市又调整乡镇党委书记119名，除因抗震救灾特殊需要外，其中99名由党员公推直选产生，占新任乡镇党委书记的83%。
“公推直选实际上是想在程序上清晰界定权力来源，权力是来源于群众的。同时也强化了干部的民本意识，让他们实现从偏重对上负责到更多对下负责的转变。”朱志宏说。
刘刚毅在任职期间每年都要述职和接受木兰人民的民主测评。第一届任满时，刘刚毅接受全镇300多名党员群众和各界人士的民主评议，满意率达97%。去年，刘刚毅已升任新都区副区长。
“民主测评不仅是对干部工作的一个检验，也是对人民群众民主意识的一种培养。”唐婷说，随着当地民主机制不断完善，村民对拿到手的话语权更加重视。“下雨天开大会，村民打着伞都要来投票。”(记者 许茹)
